191 暮色尽(第1/2页)魔女霓裳(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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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开了,有什么缓缓弥漫出,一丝一缕,仿佛都带着腐朽的霉味。
那是记忆的霉。
刚开始说时,还是一问一答。
练儿。我问她,你是不相信魂魄鬼怪的吧?
她答道,嗯,不信。
练儿。我又问她,你也是不相信前世今生的吧?
她答道,嗯,也不信。
哦……那你,总会做梦吧?
这个自然。
那我要讲的,或者也可以归为是一场梦吧。
梦?
是的,梦。出生伊始的一场梦,第一个记忆,记得实在太清楚,若说人出生时都是浑浑噩噩的,那么或者说是此梦开启了我的灵窍也不为过……练儿,我这样说……你还愿意继续听下去么?
……嗯,我听着呢。
有言在先,这梦有些光怪陆离哦。
啰嗦。
好吧……梦中,我曾活在另一个地方,那儿与这里大大不同,可说是另一个世间,没准再过个数百年世间就是那副样子吧……那时已没人再懂高来高去的武功,所谓侠客武林也只是茶余饭后的故事而已,就如同我们听妖魔鬼怪一般。但那儿学舍遍地,人人读书,是以许多人都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且懂术算机关,做出了很多便利的玩意儿,或可代步,或可传话,甚至上天入海……练儿,我这么说,听着难懂么?
唔……是有些怪,却还不算难懂。只是那尚文忘武的世道听着真无趣,怕不要给气闷死。
呵,也许真有些气闷吧……不过也有好的,那儿对男女一视同仁,女子打小和男子一道进学堂读书,长大后亦可读书做官,或行商做事,总之只要有能力,自可以去叱咤风云逍遥自在,不必守如今有的许多繁文缛节,想来是极对你胃口的。
当真?那确还不错,不过终是你的梦,我是窥不见的。你记那么清楚,莫非梦中过得很叱咤风云逍遥自在?
怎么可能……即使那里我也是普普通通的,不算好也不算坏,规规矩矩读书长大。如今我仍记得很多书本上所授的,即使梦醒后也依旧记得,却从不敢对人说……我还记得许多许多,那些成长的岁月,从孩提到成人,就仿佛真的活过那许多年。我记得那个世间有家人,记得有从小到大的玩伴,我记得挑灯夜读时的辛苦,记得进入好学堂时的快乐,记得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同窗们的嬉闹,记得……记得……
记得什么?
喂,记得,什么?
记得……属于梦中那个自己的第一次心动。
……还要说么?练儿?
……说!
其实也没什么,真的,那人是我的一位女同窗……在当时世道,此种感情并不算极罕见,甚至戏里都会做出来,是以……只不过,俗世规矩终究还是希望女子成家嫁人的,所以我们不过偷偷相处了两年,待到学业有成后,不知不觉就各奔东西,无疾而终了。
两年?
别皱眉,练儿。对那世许多女子而言,即使是情,也不一定非要求个天长地久从一而终。
但你不是这种人,对不对?
我……无法评说自己,你之前我从未对谁千里相寻过。
所以,她先离开你的?
……算是吧。
嗯,我猜也是。
练儿……
练儿……练儿……
练儿……
我没事,你怎不继续说?
……当真继续?
啰嗦,岂能有始无终。
……学业有成后,我便开始学做商,虽说不过是动笔的杂活儿而已,却也能衣食无忧。那时开始爱上了山水之美,有了几个闲钱便到处寻幽探胜,也算一桩嗜好。当时寄情山水的人并不在少数,有时走的路途有风险,为图照应,也常彼此呼朋唤友结伴而行……如此无忧无虑过了几年,没想到,在那些人中却又……又重新遇见了……那位同窗。
哼。
练儿你别多想,这重逢所余的不过是旧时同窗的情谊而已,即便随人群结伴出游,我们也仅限泛泛之交……她当时,身边已有了订下婚约的男子。
那你竟还与之结伴出游?就没有半点难受么?
那时候我想,没任何道理要为了避开她放弃自己喜欢做的事,就算回避,也该是她。
哼……又犯傻起来。
嗯,如今想来是犯傻没错,若当时避开,也就没以后了。
以后?
练儿你忘了么?这梦可以当前世故事讲,而若无身死,哪儿来前世?
……练儿,你不说话,我便继续了?
记得那是第五次与这群人结伴出游,时值入秋,雨水淅淅沥沥,那座山虽无甚大名气,也十分泥泞难爬,但入秋后满山枫叶煞是好看,令人不忍错过。
我们那天十余人,大约有七八个只爬了小半,在飘起雨时就打道回府了,还有几个走到半山腰,好不容易寻到个歇脚的地儿,也就不想继续了,唯有余下的四人仍是兴致勃勃不愿放弃,其中就有我一个。
现在再忆起,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那时是真不忍错过美景,亦或是存了犯傻较劲之心,因为其余三人中,便有我那同窗和她的未婚夫。
只是无论原委何在,当时却已出发了。山腰往上,愈发难行,当时有两条路线可选,一条求稳,一条求速,我是素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无奈剩下三人都怀了速战速决之心,也就唯有随众而行,走了那条求速的小道。
若再给一次机会,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那条道了。
那小道极难行,是左壁右崖的险峻地形,晴日或还好,如今却下着雨,当中仅容一人通行的小道泥泞湿滑不堪,还被丛丛青草遮挡了边缘,很有些危险。
后来果然就出了危险,有人错踩了空,滑下了右边山崖。
那崖是道斜崖,上面一半是倾度极大的陡坡,到了下半才是刀劈斧砍的陡峭,那人也算运气,在滑落绝境之前抓住岩隙止了跌落。不过饶是如此,那倾度也只堪堪够他壁虎般伏在其上,半点也动弹不得。
我们倒是备有足够的救生索,但抛下去,那人仅靠双手固定自己,已再毫无余力来接。若是等待救援赶到,更是远水难救近火。
万般无奈之下,我那同窗唯有哭着求助于我,因为余下三人中,只有我曾真正学过些攀岩,也就是攀爬峭壁之术,更因为……此时正命悬一线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她订下婚约的那个男人……
若你答应下来,才真是傻瓜。
咦,练儿你终于愿意对我说话了?
你做傻瓜了?
……嗯。
哼哼,我猜也是。
嗯,你总能猜到我心思。
少啰嗦!
其实,我也不是真想做傻瓜,若说是要拿自己命去换,我不会为在场中的任何一个值得去做。不过当时绳索足够,几番思忖觉得有些把握,这才答应下来。随后我将绳索分作两捆,一捆固定自己,绳尾仔细寻了块山壁突岩打结绑好。一股则交给另两人,告诉他们等我降到位置后再掷下一端来,我好代为给落险者系上。
初时很顺利,陡坡虽然倾斜湿滑,但毕竟不是绝壁,花了些时间后终于到了目标处,另一条绳索也如期掷下,我将之在那男人腰间打结固定妥当了,这时只剩一步,就是两人一道攀绳蹬壁爬上去便好,一点不难。
当时任谁也不知道,上面的人已犯下了一个错误。
说错误其实也不太对,她们只是将另一捆绳索的尾端也依葫芦画瓢固定在山壁突岩上,不过没有去另择地方,而是匆忙间也绑在了我之前选的那岩石上。
那块山壁经年累月风吹雨打的突岩,是吃不住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分量的,我们仅往上攀走了没有几步,它便突然从山壁上彻底崩落了。
那么蓦地一响,就突然崩落了。
所以……你就摔下去了?
……不,也许该说是眼明手快吧,千钧一发之际,上面接应的人及时抓紧了绳尾。
因为事前有分工,所以正好是一人抓着一根绳,当时上面除了我那同窗,余下的一个是名书卷气颇重的年青人。我总算身轻,又懂调整,同窗拉我倒还勉强可支撑,但那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在这种关键时候,却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能死死拉住一个百十多斤重的高大汉子的。
那读书人拉不住,那也该是对面的摔下去,与你有什……
…………
……呵,看来练儿你又猜到了。
没错,那读书人拉不住,对面绳上的男人就要摔下去了,所以……情急之下,我那同窗松开了手……旧时种种,不过是过往云烟,果然还是活在当下更重要吧?关键时刻舍车保帅,胳膊肘往里拐,也算人之常情。
我,不过是个被舍弃的小卒子而已……那是最后一个念头,随后一切都结束了。
再睁开眼,眼前所见是简陋的草房顶与昏黄的油灯,还有五大三粗的男人和哭哭啼啼怨着怎么又生了个赔钱货的妇人,那就是遇到师父之前我一直待的地方,世人所谓的家。
练儿,这便是我的全部,全部的全部…….
轻言慢语地讲完时,已是暮合四野,天边最后一丝火云正渐渐淡去。
再回首,心底竟是不喜不悲,娓娓道来,空空凉凉,不过是一场如梦过往。
这般平静,大约九成是身边之人的功劳,此世挚爱就在这里,她倚了我肩头,我靠在她怀中,彼此体温交换,便是无惊无苦,有枝可依。
直到故事倾尽,才缓缓的,升起了一丝不安。
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呢?这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练儿一直想知道的,如今终已如愿以偿,但就当真是好?太过坦诚有时反而会狠狠伤人,尤其如她这般心高气傲又至情至性的心性。
我只是……不能再瞒她,从那夜她说出那句“我问的不是竹纤而是在问你”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已不能再瞒她。
察觉到这点时,除了满腹不安,心底,其实或还偷偷存了一线期待。
而现在,就是静候宣判之时。
练儿并没立即开口,她坐在树干上搂着我,目光微微低垂,神色平静,正如之前听我讲述故事时的大部分时间里那样。在保持了这个沉思般的动作好一会儿后,她终于抬起头,问道:“你觉得这就是……你的前世?”
我勉强笑笑:“你不是不信那些么?就真当它只是我的新生初梦好了,反正两者本就没什么根本区别。”
“……是啊,是没什么区别。”眼前之人眉心轻蹙:“不管那是什么,你既记得这么清楚,这么久都哽在喉中不对谁说,那便是这些年心里头还始终记挂着吧?”
……确实。
确实,这才是重中之重。
想笑,想赞她,临到最后却只能叹了口气,悠悠对她道:“贪嗔痴恨,人心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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