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第2/2页)骗行天下

那银子还不像泉水一样汩汩往咱们家里流?”

    “我倒是只看你把家里的银子哗啦哗啦往外流,一次也没看见你把外面的银弄来家,这些年,琪友出苦力挣的钱,至今一个子儿也没攒下,你也不扪心问问,反倒腆着脸说往家里挣银子。“

    眼看二人要掐起来,甄永信拦着说,“事不宜迟,还有两天时间,我看这样吧,我这就去奏天,把秘笈带回来,时间还来得及。“

    “可那山人不来,如何是好?”宁凤奎哭丧着脸说。

    “关键是秘笈。至于到了那天,我可以冒兖山人,登坛讲法,反正这里的人,既不认得山人,也不认得我。”

    眼下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这样了。甄永信匆匆吃了午饭,去了火车站,乘坐下午的火车去奉天。

    直到开班那天清晨,甄永信带着一大包秘笈,回到了哈尔滨。进门时,累得额角流汗。宁凤奎愁得一夜没睡,见甄永信带着一包东西进来,心里才踏实下来。

    “带回秘笈了吗?”见到甄永信时,宁凤奎劈头就问。

    “带来了。”甄永信指着地上的包裹说,“都在这儿。”

    宁凤奎打开包裹,只见包裹里全是一些正正方方的红纸包,红纸包是密封着的,上面是正楷书写的两个大字:宝典。宁凤奎随手拿起一只,放在手上掂了掂,问道,“兄弟,你说这玩艺,真能像广告上说的那么神吗?”

    “差不多吧,”甄永信说,“要不,人家怎么会称他赌神呢?”

    “照这么说,兄弟,”宁凤奎两眼瞪得像灯泡,“这东西要真能包赢不输,咱干脆把它匿起来,留着自己用,还愁不发财?”说着,就要动手打开那红纸包。

    甄永信吃了一惊,赶忙拦住,“哥,这东西可不是白来的,南柯山人收了我五千块大洋呢。他教我在今天开班时,每份十块大洋卖出去,咱要是匿下了,一旦不灵验,我那五千块大洋,岂不打了水漂?”

    宁凤奎又翻了翻眼珠子,只好作罢。为了安慰他,甄永信又说,“哥你别急,这是一千份,我给你特意向南柯山人要了一份,在这儿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和包里的红纸包一样的另一个红纸包,递给宁凤奎。宁凤奎接到手里,就要撕开。甄永信又一把拦住说,“哥也忒性急了,先别忙着打开呀。我临行前,南柯山人特地嘱咐,这秘笈,必须要沐浴斋戒三日后,焚香九拜,才能开启。今天时间来不及了,哥和琪友现在还得帮我把东西带上,赶紧到三江茶社,把开班的事办好。”

    说话间,一家人忙碌起来。甄永信从另一个包中取出道袍,一通高士打扮,看上去真是仙风道骨,恍若神人。琪友到街上喊来人力车,一行人坐上,直奔三江茶社去了。

    三江茶社事先贴出告示,说有南柯山人开办讲座,书场歇业半天。甄永信一行人到时,茶社里坐着的,都是几天前领了入场证的赌徒。

    上午九时,预定时间已到,只见甄永信一身道袍,飘然登坛,手执宽大折扇,在案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哗啦”一声收起折扇,双目炯炯,向案下扫了一眼,案下黑鸦鸦一片,挤满了赌徒,不下千人。一通开场白,就把赌徒们震得屏气凝神,跟着又把自己在江湖听来的赌场技俩,吹了个山崩地裂,语无间歇,直讲了一个多钟头,才开始吹嘘自己今天带来的宝典,如果相信他的话,那宝典就跟活神仙一样,能让愚顽者开窍,狡猾者得道,贪婪者获财,贫穷者致富。在教会此宝黄的具体使用方法后,山人就把此种宝典的友情价位,告诉了赌徒们:每部大洋十元。

    一群赌徒蜂拥上来,宁凤奎父子不得不呼喊着帮着维持现场秩序,让赌徒们排成长队,凭入场证,每人只能购买一份。赌徒们都觉得,花十块大洋,购得包赢不输的宝典,值!纷纷幻想着,获得此种宝典后,在赌场所向披靡,财源滚滚。

    因为排队时间过长,一些赌徒冲动过后,冷静下来,想到人人都掌握了这法宝,这法宝就不能算是真的法宝了,便从队伍中溜了出去。这样,在最后一个赌徒买走了秘笈后,包里还剩有三百多份。人走院空,甄永信三人只好遗憾地收拾行装,雇了人力车,把钱袋子抬上车,回去。

    让姑父去奉天,带回些破烂玩艺,这下可好,砸手里吧。”

    “你小子胡嘞嘞啥?我回到家里,宁凤奎父子闷闷不乐。三个人闷坐在正厅里,也不说话。过了一会,琪友开了口,“都怪我爹,逼着闹着啥时候逼你姑父了?”

    “唉声叹气的满地转圈,那还不叫逼?”琪友犟嘴。

    “行了,行了,”甄永信劝说,“还没算帐呢,怎么知道就赔钱了?”边说,边把包裹打开,清点剩余的秘笈,总共还剩三百七十份。“这么说,卖出了六百三十份呢,钱袋里现在一共是六千三百块大洋,扣除我五千块本钱,另外租场地,打广告,印证件的开销,不到三百块,现在咱们还赢余一千多呢,怎么能说赔了呢?”

    经甄永信这一算,一家人心里都透了亮,脸上露了笑。

    “我看这样吧,”甄永信趁机说,“这些日子,我来了,嫂子一天三顿,好酒好菜侍候着,这赢余的钱,就全交给嫂子掌管,平日好给咱们改善改善,怎么样?”

    “那可不中,大姑爷子张罗挣来的钱,怎么好都给了我,我看,给个零头就挺好了。我们家啥时候一次见过这么多钱来着?”女主人笑得嘴角裂到耳根子,一边推辞,一边把钱抓过,回到自己屋里,小心地放进柜底儿,又笑着转回来,说,“今儿个晌午太匆忙,来不及了,我到街上去买点风干肠,再买瓶好酒,你爷儿几个,好好喝喝。”说着,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女主人带着酒食回来。哈尔滨风干肠,世间一绝。香、鲜、甜五味俱全,放在嘴里,越嚼味道越足,回味无穷。琪友心里高兴,陪甄永信多喝了几盅,一瓶高粱老烧见了底,二人才停下杯,各自回屋休息。

    日将偏西,甄永信刚刚睡实,宁凤奎急三火四地跑进房间,把甄永信摇醒,惊魂未定,瞪着两眼,冲着甄永信说,“兄弟,咱让人给骗了!”

    “骗了?”甄永信两眼朦胧,问他。

    “刚才你睡着了,我等不及,把那装宝典的纸包拆开,你猜怎么着?里面啥秘笈也没有,只是装着一个小一点的纸包,小纸包里又是一个小纸包,只在第三个小纸包里,装了一个小纸片,上面只写了两个字:‘不赌!’你看,这不明明是耍弄人吗?”

    “是吗?”甄永信翻身坐起,“拿给我看看。”

    宁凤奎把纸包递过来,甄永信翻看一遍,呆呆坐在床上,良久,才问,“剩下的那些,都这样吗?”宁凤奎随手抓过几个拆开,里面都是一样,二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甄永信又问,“今天到场的人,都知道你住哪儿吗?”

    “有几个知道,多数不知道。”

    “我看这样吧,咱们还是搬出去躲躲,要不,那帮赌棍们找来,不会放过你的。”

    “上哪儿去住呢?”宁凤奎哭丧着脸说。

    “前些天,我在中央大街东边,看见一座四合院,门上贴着招租,咱们现在过去看看,要是合适,先租来住段时间,租金我来出,这边的房子,先放着,将来有合适的茬儿,就卖掉算了。反正这里也不够宽敞,等有了合适的生意,赚来钱,我再帮你买幢独门独户的院落。

    宁凤奎一时没了主意,变成了甄永信手里的玩偶,乖顺地跟着甄永信。二人喊醒琪友,三人一道出了门。

    “那帮赌徒们现在找来咋整?”出了大门,宁凤奎提心吊胆地问。

    “那倒好办了。”甄永信冷笑一声,说,“事先我讲得明明白白,这宝典要回家沐浴斋戒三日,焚香九拜之后打开,才灵验,现在不到三天,他就打开,说明他心不诚,当然不灵了。”

    “唉呀,这么说,是不是我提前拆开了,宝典才不灵啦?”宁凤奎问。

    “那也没准儿,”甄永信笑了笑,劝道,“不过预防万一,还是搬出去躲躲吧,等三天后,你斋戒焚香九拜后再拆看剩下的,要是灵验,那倒更好了。不过,这些天,你一定要躲在家里,不可上街,一旦真是骗局,让赌徒们逮着,你也知道那些人手段的辣狠。”

    三人说着,到了东街,找到那家院落,谈好价钱,写了租约,甄永信先付了一年的房租,房主便把钥匙交给他们。当天,就把家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