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第1/2页)骗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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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父寻子京城阴差阳错(1)(7231字) 

    火车行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到了北京站。

    寻着小喜子提供的地址,甄永信二人在东安菜市场北的老帽胡同,找到了那宗和家。据小喜子讲,那宗和是世仁在北京结识的好朋友,平日世仁就住在他家。那宗和素常和几个朋友,在京城干些碰瓷儿、调包一类小打小闹的大路生意,他是在街上翻牌时,给“大师爸”相中的,收在门下,成了世仁的至交。

    那宗和家住在一座四合院里。院里住有七户人家,那家住在东厢房靠近正房的两间。甄永信进了院,向一个正坐在门口拣菜的老太太打听,那老太太就拉起京腔,冲着那家呦喝道,“和子!你家来客了。”

    听了喊声,门里走出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人,揉了揉眼,问甄永信二人,“你俩找谁呀?打哪儿来的?”

    甄永信上前道,“我们从奉天来的,找甄世仁。”

    “甄世仁?他是谁?”青年人问。

    甄永信立马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没说明白,和那宗和对不上茬儿,赶忙纠正说,“就是那个叫甄怀宁的人。在奉天时,小喜子告诉我们,说甄怀宁就住你这儿。”

    那宗和听过,心里存了戒心,两眼像受惊的小动物,来回在甄永信二人身上转了几个来回,问,“你们找他干嘛?”

    “他是我儿子,我来找他的。”甄永信说。

    “你儿子?”那宗和还有些狐疑,“那你是哪里人?”

    “辽南金宁府的。”

    这样一说,那宗和消了疑心,侧过身来,对二人说,“请进屋里吧,外面怪冷的。”

    那家一共两间房,父母和小儿子住在里间,那宗和住外屋,床和炉灶挨着,中间一个隔断隔开。那宗和把二人领到自己的屋里,让客人坐到床上,转身到大屋取来茶壶,往壶里添了一把ME莉花茶,续上水,开始和客人唠了起来,问甄永信,“小喜子现在在奉天吃哪路饭?”

    “在一个一惯道的佛堂上帮忙,平日里外出开荒。”甄永信说。

    那宗和听过,笑了笑,说,“他那人还能成佛?”

    甄永信听出,那宗和话外有音,顺口问道,“他怎么不跟‘大师爸’了?”

    “心里太乱,”那宗和一边起身给客人倒茶,一边说,“两次了。一次是做完局后,他黑下一笔钱,‘大师爸’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穿了,他见躲不过,谎称他妈有病,家里急等着用钱。‘大师爸’见他是初犯,没和他计较;第二次是做完局后,他黑下一只金手镯,送给相好的。他早先是玩仙人跳的,那相好的,原是他的搭当。这回‘大师爸’就不听他哀求了,赶了出门。北京呆不下了,只好回奉天。”

    见那宗和闭口不谈世仁,甄永信心里着急,见一个话头撂下,趁机问,“我儿子现在在哪儿?”

    “你们来得不巧,怀宁上个月,随‘大师爸’南下了,去了上海。‘大师爸’的老巢在上海。”

    甄永信听后,心里一阵发凉,觉得这是造化弄人,处处和他过不去,把世仁幻化成大漠中的蜃楼,让他看得见,却总也追不上。“他现在在上海什么地方?”甄永信问。

    “说不好。”那宗和说,“您老知道,我们这一行,最怕人家端了底,平日‘大师爸’的底儿,是不让人摸的。不过您老也别急,我迟早会有怀宁的消息的,我俩老铁了,他走之前,就住我这儿,临走时告诉我,这次跟‘大师爸’去南方,再学一段,就打算跑单帮,一当有了定处,就捎信给我。您老要是有耐性,就在这里待着,一有怀宁的消息,我就告诉您。”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那宗和的安排。那宗和为人倒挺热情,让甄永信二人就住在他家。甄永信往炕上扫了一眼,推说在北京还有些别的事要办,还是住旅店方便。那宗和也不强留,朝窗外看了一眼,说,“您二位还没吃早饭吧,走,咱们一块出去吃点儿。”说完,起身往外走。

    昨天在奉天,辛丽兰只送给甄永信二人二十块大洋做盘缠,买了车票,所剩无几。眼下又没有营生,二人只好精打细算。见那宗和说要请二人吃早点,也不推辞,跟着就走。

    到了街上,找了家小吃店,要了三碗豆腐脑,一盘油条一碟芹菜凉拌花生米,三块王致和豆腐乳,三人简单吃了饭,那宗和又帮甄永信二人,就近找了家旅店住下。甄永信二人要了一个二人房间,管房的就带着三人去开门。这是一家在四合院里办的小旅店,房间都不大,光线也不好。好在住店的不多,清静。

    三人一同进了房间,挨着床坐下。甄永信往管房的要了壶茶。一会儿功夫,管房的就提着把铜壶进来。琪友接过壶,给每人倒了一杯。三人喝着茶,唠起闲话。

    “你怎么没跟着‘大师爸’去上海?”甄永信问那宗和。

    “哪里不想去呢?那‘大师爸’属实厉害,真想跟着去学些东西,只是放心不下家母,才留了下来。”那宗和说。

    “怎么?令堂身体欠安?”甄永信问。

    “那倒不是,”那宗和垂下头,叹口气道,“说来话长了,我本来姓和,三岁那年,父亲就走了,母亲拉扯我不容易,就又走了一家,就是我现在这个家。我成了拖油瓶的跟脚儿。我妈在那家,又生了我弟弟。我继父姓那,是满人,八旗子弟,一身的毛病,对我母子二人,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受了他十几年的气。十六岁那年,我开始在街上混了,一天家里炉子冒烟,他就找茬儿,说我没把炉子生好,上来就是一个嘴巴。我再也忍不住了,顺手抡起菜刀,就要砍他,他那八旗子弟的本性就露了出来,见硬的就怕,两腿一软,给我跪下,我妈也吓傻了,顺势跪下求我,我弟弟也哭着求我。看在我妈和我弟的份儿上,我饶了他。这些年,我妈为了我,吃了不少苦,我不想让她再吃苦头了,日子穷富不打紧,关键是不能再让人欺负着。上个月,‘大师爸’要带我去上海时,思量再三,我还是留下了。”

    听那宗和说话义气,甄永信心里敬畏起来,喝了一会儿茶,又问,“那你现在做些什么?”

    “从‘大师爸’那儿学了一点,现在和几个朋友做些‘阿宝’一类的生意。”

    甄永信早先在奉天时,听说过做‘阿宝’的局儿,却不得要领,一直想得到做‘阿宝的门道,总也得不到真传,后来在奉天遇见了江南来的老先生,本想向老先生求教,不想那老先生却又不辞而别,悄然离去了。现在听那宗和提起,便脱口问道,“这‘阿宝’是怎么做的?”

    那宗和愣了一下,笑了笑说,“您老笑话我不是?听怀宁说,您老也是道上高人,怎么倒问起我来?”

    甄永信知道,自己问得太急,脸热了一下,“别听那孩子信口胡说,我只是略通些‘班目’、‘叩经’一类的小把戏而已,做大局,还真不在行。平日里听人提起过‘扎飞’、‘阿宝’之类的说法,却从没弄清个中究竟。”

    见甄永信言辞诚恳,那宗和也就不猜疑,说出了实情,“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江湖上‘种金’、‘种银’一类的把戏。只要把握住分寸,别犯规就行。”

    “都有哪些规矩?”甄永信问。

    “主要有三点,最要紧的是,博观而约取。所谓博观,就是做局前,要摸清局中人的身家底细,看他是什么身份。家底厚不厚实,吃局后会不会报官;再者是摸清他的家财来路,有无不义之财,浮财大致有多少,如是不义之财,吃局后,一般不会出人命,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如是血汗钱,就不一样了,吃局后定不善罢甘休,要报官不说,还会死追穷究,这样一来,就容易败露,破了局;最后,还要摸清他的亲友中,有无江湖中人,一旦有,你就别去碰他,碰了,就要光棍遇上没皮的,赔了夫人双折兵,即使成局了,最终也要吣出。这些叫博观。至于约取,就是要你做局时,不要太贪,吃得太狠,而且最好只吃浮财。要是你吃得他倾家荡产,他狗急跳墙,必不会饶你,就容易坏事。”

    “‘大师爸’领你们做过阿宝了吗?”甄永信问。

    “做过,”那宗和说,“吃的是财政部总务司司长的大儿子,是个公子哥。那公子哥嗜赌好色。徽商会馆里有‘大师爸’的眼线,盯上他后,告诉了‘大师爸’,‘大师爸’就派徒弟单车炮和别马腿去沾他。”

    “单车炮和别马腿是什么?”甄永信问。

    “是‘大师爸’收的弟子,跟我和怀宁都一样。他俩是‘大师爸’在长春时,看二人在街上摆残局,见他俩挺机灵,就收了下来。单车炮姓王,叫王志;别马腿姓李,叫李下士。经过会馆里的眼线从中安排,那公子哥就成了王志二人的朋友,平日里吃吃喝喝,互通有无。一天,王志突然提出,要向李下士和公子哥借两千块现大洋,说手头有一笔赚钱的买卖,等着拿钱去做。王志二话没说,从兜里掏出支票,借给李下士,那公子哥一看李下士都借了,自己也不甘落后,也借了。一个多月后,王志告诉二人,说他那笔生意做成了,小有收获,现在要还清借债和利息,并请二人到东来顺吃饭。去饭店的路上,王志顺路去汇丰银行存款。在银行的柜台上,王志一次就存入二万大洋。李下士和公子哥在一边看得两眼发蓝,趁王志在办理存款手结续时,李下士悄声对公子哥说,‘你看王志赚钱这么容易,不像是在做生意,必定另有秘密。’二人当下计议,耽会儿吃饭时,一定要把王志灌醉,套出他的秘密。

    “吃饭时,二竭力巴结王志,你一杯,我一盏,一会功夫,王志就两眼翻白,吐露了秘密,说是得到相士霹雳闪的指点,获得致富时机。贵公子听后,暗记心中,散了席,按照王志愿军说的地址,找到了相士霹雳闪。其实霹雳闪,就是您家怀宁扮的。噢,我还忘记了,你家怀宁是在奉天街头摆相摊时,给大师爸撞上的,看他天赋上佳,收进门来。霹雳闪焚香请神,拿出一只神碗,碗内只装一湾清水,霹雳闪让贵公子屏气凝神,注视碗中,自己一边念着咒语,一边手持一只红漆葫芦,往碗中加水,加到半碗时,那公子突然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碗中晃动,心里惊骇不已。仔细再看,碗中影像后,有三堆黄灿灿的金子,金堆两端,有两个狰狞恶鬼把守着。贵公子正要再仔细看一下,猝然间,碗中的水振动一下,影像等物倏地不见了。贵公子满脸疑惑,望着霹雳闪,霹雳闪也一脸迷惘,说这是天机,他的道行还不够,他也解释不出,须请‘大师爸’出山才行。

    “霹雳闪带着贵公子找到‘大师爸’时,‘大师爸’正焚香升坛,身边一个仙女打扮的女人执扇侍立。霹雳闪拜见后,轻声在‘大师爸’耳边低语几句,就把那只神碗递给‘大师爸’看。‘大师爸’接过神碗,端详一会,闭目推算了一会儿,口中振振有词道,金山当前,却有恶念当道,只能可望而不可及。如要坐拥金山,必须洗清邪念,心地纯正方可,不然,则属幻梦一场。

    “霹雳闪跪地哀求,说,‘弟子愚顽,请师爸点化详细。’‘大师爸’就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水中熬油,火里炼金。金山银山,须你播种才能收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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