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2 章(第2/3页)骗行天下

窗帘也是从商场,随便扯了块粉色的布料充当的;夫妻的床上,没有床垫,只是在硬木板上,简单铺了两床褥子。恒安心里纳闷,儿子和儿媳妇,工作都不错,工资也不低,怎么就把日子过得这么寒酸?

    昌喜知道父亲来找他,肯定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趁媳妇不在家,赶紧问道,“爸,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见儿子已经看破,恒安也不隐瞒,把心事一股脑倒了出来。

    昌喜听过,脸上有些紧张,缓了缓神儿,对父亲说,“爸,这恐怕不妥吧?”

    “是有些不妥,”恒安说,“可也是万得已呀,再说了,等到了暑期,我保准一分不少,能把钱还上。”

    “我知道,爸,”昌喜耐着性子,劝导父亲,“我现在是认识不少有钱的人,二百万,也能借到,可是,你知道,爸,我现在的身份,和一般人不同,我是领导干部,张嘴往人家借钱,虽说也打借条,将来也还,可是在还钱之前,一旦让人举报了,那就是索贿呀……”

    “至于这么严重吗?”恒安有些不以为然,“要是你觉得不便,你和他们讲好了,我可以给他们写借据。”

    “哎呀,爸,你别忘了,你是我爸呀,”昌喜哭丧着脸说,随手从床头抓过一本自己编辑的剪报,递给父亲,“爸,你看看这上面的案例,有多少是和你想的差不多?都是当初以借钱的名义,向人家索贿,一旦东窗事发,伧促间把钱还了,索回欠条,可一旦进入司法程序,那都算收受贿赂,是要量刑定罪的。”

    恒安接过剪报,翻看了一下,见里都是近年来,司法机关查处的官员腐败案例。心想昌喜刚刚当官,天天竟研究这些东西,不免觉着有些晦气。

    昌喜见父亲不吱声了,接着又开导说,“爸,那老宅子,现在破破烂烂的,将来城市改造,说不准哪一天,就要拆迁了,你要真的有钱,也不该去买那老房子,你把钱存在银行里吃利息,也比投到那老房子上划算,何必自寻烦恼,去操心呢?”

    “其实我也不想买,”恒安说,“可你爷爷,心里别不过这个弯儿,总觉得那是咱们甄家祖上传下来的,是他的根,心里割舍不得。”

    “爸,我爷老了,”昌喜说,“人老,难免要犯糊涂,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他来。”

    昌喜冷冰冰的说辞,听得恒安脊梁骨里蹿出一股冷气,看着长子呆滞的眼睛里,闪现着冷漠的表情,恒安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官越做越大,人情味越来越少了。

    恒安叹了声气,“没有你爷爷,哪有我今天啊?”说完,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了句,“那就算了吧,不用你操心了,我再想办法。”

    见父亲要走,昌喜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分,赶紧拦着父亲,“爸,你多暂也不来一次,好歹吃了饭,再走嘛,你儿媳妇都上街买菜去了。”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呢。”说着,扭头出去了。

    恒安从儿子家出来,并不急着赶回家去。走在街上,犹豫起来。他想去大爷说说。大爷现在就住在市里,在女儿恒华家里,他想劝劝大爷,让他放弃出卖老宅的打算,可是怎么劝呢?说二大爷不乐意?正在家里闹情绪?那二大爷为什么不亲自来对找他说呢?犹豫了半天,没想出个好由头,在街上转悠到半下午,乘车回去了。

    回到家里,已是晚饭时分,坐到桌边,看二大爷老泪模糊,嘴角哆嗦的难受样儿,自己先没了胃口,夹了点菜,放到嘴里,不小心碰到这两天正闹牙病的坏牙上,疼得脑壳里,像被扔进了一块烧红的炭火,疼得他呲牙咧嘴,矜鼻子夹眼,半天不敢动弹,眼泪流了出来。直当痛疼消失,才小心地囫囵半片,喝了几口粥,回里屋去了。

    “俺爸怎么啦?”昌欢让父亲刚才遭罪的样儿,弄得心里发悚,见父亲回屋去了,悄声问母亲。

    “怎么啦?牙疼呗,你没看他腮帮子都肿了?”母亲难过地说。

    “俺爸过去没这毛病呀,这回怎么冷丁冒出这毛病来?怎么不去医院看看?”昌欢说。

    “医院?”母亲不屑地说,“医院能治好你爸的病?你爸的病,不在牙上,在心里。”

    “心里?”昌乐媳听了,来了精神,瞪着眼睛探问,“我爸心里会有什么病呀?”

    昌乐媳妇懒馋奸滑,爱打听别人的隐私,婆婆顶看不上眼,白了她一眼,气哼哼说,“还不是让房子给闹腾的?”

    “房子?什么房子?”昌乐问。

    “老宅呗。”

    “老宅不是俺大爷的吗?”昌乐说,“大爷不是要卖吗?”

    母亲看了正在桌边吃饭的二大爷一眼,见老头泪眼模糊的,并不在意他们说话,冲昌乐说,“你爷乐意吗?”

    母亲原想把爷爷兄弟之间的恩恩怨怨说出来,又怕正闹牙疼的丈夫听了不高兴,改了口风,说,“甄家的老宅,你爷把它看成命根子,听说要卖,你没见爷爷这两天,精神头儿都蔫了?”

    “那还不好办?”昌乐大咧咧说,“把那老宅买下,不就得了?”

    “说得轻巧,也不怕闪了牙,你以为你是开银行的?”母亲嗔怪昌乐。

    “要多少钱?”昌乐问。

    “二百万。”

    昌乐听了,吐了下舌头,把后边的话咽回肚里,昌乐媳妇在一边笑着说,“把你卖了,也不够呀。”

    昌欢听了,心情反倒轻松下来,笑着对昌乐说,“二哥,你看这样吧,咱俩各出一半,你一百万,我一百万,怎么样?”

    昌乐媳妇赶紧说,“那也不够呀,你现在领你二哥上街,在他头上插根草,卖五十万,看有没有人要?”说完,自己先咯咯笑了。

    昌乐自知不济,也不敢多嘴。

    吃过饭,大家各自散去。昌欢今天没帮母亲收拾桌子,让母亲一个人收拾,趁机进了里屋,见父亲手捧着右腮,躺在炕上,昌欢挨近父亲,坐到炕边,悄声说道,“爸,你用钱,咋不跟我说呢?”

    恒安放下手,看了昌欢一眼,说,“我怕你拿不出那么多。再说,你现在做生意,正是用钱的时候。”

    “爸,”昌欢压低声音,向外屋瞥了一眼,见母亲正在灶前洗碗,小声说,“不就二百万吗?我有。”

    “有?”恒安从炕上坐起,像不认识女儿似的,看了昌欢一会儿,问,“现在就能拿出来?”

    “能!”

    “可是,你公司的生意呢?也要用钱的。”

    “够用了,”昌欢说,“爸,你放心,拿出这二百万,我公司的生意,一点都不耽误。”

    恒安坐在炕上,心情豁然开朗,牙疼也减轻了不少,只是对昌欢,还是有些惊异。从前,他自己以为了解自己的女儿,可自打昌欢上了中学,就变得让他琢磨不透了,几乎昌欢的每一个举措,都会让他觉得意外。他知道,这些年,昌欢在外面闯江湖,也知道昌欢赚到了不少钱,可赚了这么大的数目,他确实没敢想过。听昌欢说得这么自信,父亲心里虽说有些吃惊,但骄傲,远远超过了吃惊。坐了一会儿,抬头对昌欢说,“行,你先借我用些日子,将来我慢慢还你。”

    “爸,”昌欢有些发急,“你说什么呀?这钱,是我孝敬你和俺妈的,谁让你还了”

    “不行,”父亲说,“甄家的老宅,哪能让女儿来出钱买回?再说了,一旦将来我和你妈不在了,这笔糊涂帐,哪能说得清楚?你的三个兄弟,可不都和你一样啊。你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钱帮爹一把,爹就知足了,再说,爹现在手头的家底儿,也足够还你的。”怕昌欢还会争执,恒安向外屋使了个眼色,暗示昌欢,别让母亲听见了,低声说,“好了,别争了,你这就去准备吧,我去找你二大爷恒富,让他告诉他家老爷子,这几天就交割清楚,你爷再这么熬下去,怕是挺不住了。”

    两家主人签了字,房产证过户的手续就办妥了。世义父子拿了现金支票,直奔银行去了。

    世德听说老宅已归恒安名下,当即止住了骂声,来了精气神儿,抓起拐杖,让恒安立马领着他去老宅看看。恒安哪里敢违逆二大爷的心愿,让昌欢扶着爷爷,带上妻子,上街打了车,直奔老宅去了。

    老宅里的人家已经搬走,早年门洞里的朱漆大门,已不知了去向,临时用铁条做了个铁栅门锁着。这里,世德已快二十年没来过了。进了院里,忽然有种回家的感觉,心情激动起来,已经昏花的眼睛,像树枝上受惊的麻雀,轱轳轱轳乱转。看到哪个地方被后来的住户损坏了,就拿手指指,告诉恒安,这里原来是什么样儿……在院里转了一圈,坐到上房的门槛儿上,看了恒安一会儿,咧着枯瘪的小嘴,像孩子似的笑了笑,笑过,对恒安说,“搬过来,赶紧搬过来吧,我就住你爷的屋里,你和昌喜他妈,住西屋,从前,你大爷住那屋里。”

    照二大爷的吩咐,恒安找来泥瓦匠,把被损坏的地方,重新修茸一新,扒掉上房的土炕,重新盘叠新炕,把院里住户早先搭建的棚屋,全部拆除,完全恢复了甄家大院的旧貌。

    新炕完全烘干后的第三天,恒安把现在住的房子,留给昌乐夫妻住,带着二大爷和昌欢,搬进了老宅。这主意,是妻子出的。昌乐结婚后,借口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腆着脸,赖在家里蹭吃蹭喝,说等单位分了房子,就搬出去分家另住。这一等,就是好几年,蹭吃蹭也就罢了,可恨的是,昌乐媳妇懒馋奸滑,不长眼色,天天回家吃现成的,吃过了饭,也不知帮着婆婆收拾家,自以为有点文化,在家里摆出一副阔佬的架势,嘴尖尖着,专爱打听别人的隐私,当成笑话四处去讲。母亲当着昌乐的面,发了多少次牢骚,说自己临老了,却又半路拣了个姑奶奶来家侍候着。昌乐脸皮厚,背地里听妈这样说,也不介意,笑一笑,说几句妻的不是,就过去了。

    恒安也看不上昌乐媳,却又怕家里不和的事传出去,会让外人笑话,一当妻子发牢骚,就安慰妻子,说,“女教师,大多都这德性,十足的精神贵族,瘦驴拉硬屎,别和她一般见识,好歹凑合几年,等他们分了房子,就让他们搬走。”

    “可一样的儿女,人家昌欢,平日往家里买东西不算,就是现钱,一年也给我几千块,一回家,忙前忙后的,不停歇,再看昌乐那个奶奶,哼,白吃白喝,工资全自己揣腰包,哪怕过年过节,给我买件新衣服,也让我暖暖心,她可倒好,像在这里住店似的,一天到晚,什么不管,像谁欠她似的。就算咱不说,人家老大两口子,会怎么想?”

    “行啊,权当咱拣了个孤儿回来养着。”

    一当丈夫这么说,妻子就知道该收场了。赶巧这回往老宅里搬,妻子早早把话撂下:昌乐两口子,不能一块过去,她实在侍候瞌了。恒安觉得妻子说的有理,就按妻子说的办了。

    回到老宅,世德心里痛快,饭量大增。中午,乔迁喜宴上,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又多喝了两杯酒。晚上,又喝了两杯酒,还觉不够底儿,又多加了一杯。喝完酒后,按说差不多了,又让恒安媳妇盛了一大海碗喜面,老头儿端起饭碗,呼噜呼噜,一扫而光。吃了饭,觉着头有点晕,以为是饮酒过量了,摇摇晃晃,回到屋里躺到炕上歇息。恒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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