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官贾不婚(第1/1页)庶门
刘愈夫妇上了楼，那本来跟胡轩和李糜说话女子微微颔首退开，让他们夫妻可以坐下，隋乂迫不及待问道：“蓝小姐，不知今天有何好介绍？”
那女子没说话，刘愈凑过头低声问隋乂道：“你不是说宴请，莫非让我们拿字画下肚充饥？”
一旁女子耳朵很灵，即便刘愈很小声还是被她听到，掩口一笑道：“这位公子好生风趣，字画可来观赏，如何能下肚充饥？我们这里虽无酒色鱼肉，却还有斋菜，能解饿。”
“斋菜？”刘愈稍稍皱眉，感情隋乂是被这里另类美色所迷，请他过来当和尚。
想想这雅舍也跟和尚庙差不多，一半和尚，一半尼姑。光能看不能摸。
隋乂笑道：“刘兄台，没事，这里斋菜能吃出肉味道。”
刘愈观隋乂、李糜、胡轩三人神态，应该并非第一次前来，寓色于乐，这里虽无酒色鱼肉，却极度糜烂，刘愈还从未听说长安城有这等供青年男女相识相会之所。看看楼下书桌前一桌桌男女，似乎毫不避讳男女之嫌，一个个好像将这里当成了婚姻介绍所。
“我说，你们不像是来请我吃饭，到底所为何事？”环顾全场，刘愈将目光收回，看着今日做东三人。
隋乂一笑不语，讳莫如深模样，一旁胡轩解释道：“刘兄，你不知道，隋兄和李兄这几日没事就往这里跑，说是看谁先能得那位蓝小姐青睐，她可是这雅舍三位东家之一。”
刘愈看隋乂和李糜脸上都有羞愧之色，笑道：“醉翁之意不酒，感情乎是这里老板娘，说说，进展到哪了？”
说起来隋乂和李糜也老大不小了，李糜年长。二十五了依然未婚，主要因他家中不得志也没人给他张罗，隋乂那边虽然家财万贯，但他祖父总觉得这孙子不能安份，给他选媳妇他也看不上。人安稳了，就想成家立室，人之常情。
隋乂笑而不语。李糜却道：“别听胡轩这小子话，我只是来凑个热闹，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是书达看上女子。”
刘愈明白李糜意思，感情都是隋乂起色心，其他两个是陪他过来会情人。之前那蓝小姐虽然身着男装。但刘愈也能从其举止神态觉察出是个大家小姐，姿色上佳。说起来长安城姓蓝豪门大户不多，刘愈一想，也想不出到底是哪家小姐。
“蓝小姐，可是城东蓝家？”刘愈问道。
隋乂紧忙点头：“正是，她祖父便是前中书令蓝和，他叔叔还刘兄台你麾下当差呢。”
中书令当朝相当于丞相副官。说起来蓝和也是一朝重臣，只是近来牵扯进徐翰通敌谋反案子被罢官，家中赋闲。而蓝和次子蓝景，正是刘愈提拔起来御林军右统领，也算熟人。
刘愈之前还想不明白为何这蓝小姐出身名门，姿色又上佳，却不皇皇妃备选之列，原来是因她祖父蓝和与前任右相徐翰关系。先皇任命袁博朗为右相之后，对朝中六台衙门一部分官员进行了清洗，蓝和也可能是因此跟袁博朗结下了矛盾。
“那回头我去跟蓝右统领说说，看他能不能替你跟家里说说，成全了这门婚事。”
本来蓝家小姐对隋乂若即若离，隋乂还因此而苦恼，闻听刘愈话隋乂眼珠子都瞪出来。紧忙道谢。蓝景跟刘愈关系不同一般上司和下属，有了这层关系，要攀亲会容易许多。
斋菜上桌，果然如隋乂所说。虽然都是一般素菜，吃起来却如同嚼肉，甚至连刘愈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吃荤还是吃素。
“怎样？”隋乂笑看着刘愈和徐轩筑，“刘兄台，嫂子，下没介绍错吧？”
刘愈放下筷子，喝了杯茶笑道：“怪不得你连自家生意都不照顾，这里斋菜也真是不一般，我怀疑，这是不是就是肉做？”
“非也。”隋乂得意道，“你去厨房看看就知道了，这可是蓝小姐手艺，只有她才能做出这么精美斋菜。你说这样一个千金小姐，才貌双全，还有如此好厨艺，哪个不喜欢？”
也许是隋乂说太志得意满，刘愈再看徐轩筑，她脸上有几分尴尬之色。毕竟，她厨艺仅限于能将自家厨房点着了，之后刘愈没再让她上过灶台。
“凡事无绝对，吃你菜。”刘愈晒了一句，忽而又问，“你说这里东家有三位，另两位是谁？”
隋乂想了想道：“有一个是谁我不知，但这雅舍大东家你可认识，就是曲家小姐，好像也宫里当差。”
刘愈一愣，曲宁？
登时他也明白了，怪不得这里看起来处处都像是要“妇女解放”，这种思潮只有曲宁这样女权主义者才干出来，这些大家小姐应该也是受到她风气所感染。女子不输男，现干脆女子胜男。
…………
眼看要到八月十五中秋节，长安城局势也渐渐平稳下来。因为今年中秋正值国丧，一切宴会庆典都要取消，因而这团圆节庆也不及往常年热闹。
先皇大丧，皇登基。发往各藩属地诏书已经送达，一年两召，各藩王和藩主也将再次进长安城。现藩王是否奉诏还不好说，对皇认可，本来就是摆那些手握大权地方之主砝码，若是朝廷不能给他们足够利益，他们完全可摆出不奉诏姿态。
刘愈担心还是淮王态度。
现关中形势可谓糟糕透顶，兵基本都屯驻边关应对突厥屡次犯境，关中又正值大旱无水无粮赤地千里，这时候可说是淮王谋反佳时机，刘愈自觉若他是淮王，一定不会放过如此绝佳良机。
好是用政治途径解决淮王对朝廷威胁，但若不成，只能付诸于武力。而实力对比，虽然朝廷实力淮王之上，但朝廷毕竟要负责一国安稳，单以皇苏彦手上兵力和淮王军力对比，明显处于下风。
刘愈也因而加重视军组建和武器研发，没事时候他就跑去工部武器研究所，一呆就是一整天。
隋乂对蓝家小姐青睐，刘愈也转告了蓝景，希望他能帮忙说和。但一过几日，蓝景似乎有意避开刘愈，这事像是不成。八月十四这天，四位老友再次相聚，不过这次却不雅舍，而是隋乂自家酒楼悦来居。
“怎么了？垂头丧气？”
一见到隋乂，便觉得他跟霜打茄子，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隋乂叹息不语，而一旁胡轩解释道：“还不是蓝家，嫌弃隋兄是商贾出身，直接回绝了亲事。害我们都不敢再去雅舍，免得蓝小姐面前丢人。”
刘愈点头表示会意。其实他也明白，蓝家嫌弃隋乂不单是他出身，商贾出身朝臣其实也不少数，很多豪门大户也都或多或少经营着一些生意。蓝家是觉得隋乂没学问，还不是科场出身，说白了就是关系户，而且他靠山刘愈还是个手握军权甚至有些擅权武将。
蓝家嫌弃隋乂出身，等于是憎恶他刘愈。本来刘愈还想借隋乂跟蓝家小姐婚事，来达到接近文臣目，而蓝家家主蓝和，也因这婚事被他列为任左相备选者之一。毕竟能达到朝中抗衡袁博朗，分化相权有威望文臣，刘愈自己身边根本找不出来。
刘愈安慰道：“不若这样，由我亲自去蓝府给你提亲，我就不信蓝家会不识好歹将我拒之门外。”
隋乂为难道：“刘兄台，我看你也别去了，那蓝家人嚣张很，前日我想去拜访，还没进门，便被拒之门外，那蓝和找了个知客出来说，蓝家从不接待商贾。有这种祖父，我宁肯对蓝小姐死心。”
隋乂大度倒让刘愈觉得此事晦气，本来好端端一桩政治联姻，被那蓝和文人傲骨破坏，刘愈甚至起了报复心。但想到蓝和儿子蓝景对他还算有助益，报复年头也就一闪而过。但他还是找到了蓝景，想将此事问清楚。
“家父……他不同意，管与兄长多番劝解，但家父仍不为所动。”蓝景面对刘愈，面色难堪道。
身为御林军右统领，蓝景自然知道得罪总统领，甚而是皇帝信任之人下场。现整个蓝家因为徐翰案子仅有蓝景这武将没受牵连，若是他再被解职，整个蓝家长安城势力也就垮台了。
刘愈点点头，看起来不但是蓝景，连蓝家小姐父亲也很支持这桩婚事，只剩下蓝和这一个阻碍者。
刘愈叹道：“这几日，皇上正为设左相人选而烦忧，本来令尊是当仁不让第一人选，现……唉！”
话已经说很明白，蓝景闻言便是一惊，并表示回去一定劝解一下父亲。
因此事刘愈对蓝和已经失去了好感，如果蓝和真会幡然醒悟，他也只会将那老顽固当成是平衡相权棋子。但令他没料到是，第二天，八月十五中午，刘愈正家中吃午饭，便见吕楚儿像兔子一样窜进内堂道：“姑爷，姑爷，外面有个姓蓝老头，带着两个儿子请罪。要不，您出去看看？”
刘愈苦笑一声，看起来文人傲骨什么，政治利益面前都是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