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遥遥无期的明天(下)(第1/1页)庶门

    皇出来慰劳守城军士,令整个徐州城都很受鼓舞,皇上吃野菜也不只是做做门面工夫吃一口,也不止吃一碗,而是之后跟军士们一同吃饭,足足吃了三大碗。

    军士们除了心里抱怨了一下这个皇胃口挺大之外,别都觉得还好,能跟天子一同进食,这野菜面汤也可说是御膳了。

    “朕告诉你们啊,其实朕以前没饭吃时候也饿过肚子,长一次两天没饭吃呢。朕吃过野菜,不过那个要比这个好吃多,这个味道太苦了。”

    皇说这话,旁边军士一片惊叹,就算不是皇帝皇子,那也是高高上,这样人生来就是贵人,还吃过这等苦吃不上饭?

    “皇上,该回行宫了。”闵少顷发现往这面聚拢来士兵越来越多,怕出危险,现鼓舞军心目已经达到,再继续下去就可能适得其反了。何况皇说话,普通士兵会觉得是胡说八道。

    事实上,军士们虽然开始有所怀疑,但皇很不舍地被人簇拥着离去,军士们私下一讨论,还真觉得皇不是胡言乱语,没有怀疑反而觉得感动,皇居然跟他们一样也是贫苦出身。

    “皇帝吃野菜,谁相信?又不是打江山皇帝,他上来就是含着金钥匙。”

    “你们不知道,这个皇帝以前犯过错,被赶出宫,后来民间吃了不少苦,知道我们百姓疾苦了。要是换做别皇帝,他会明知道前线危险还到前线来。跟我们一起吃野菜?”

    随着这个消息蔓延。多人知道皇以前身世。也拉近了皇跟百姓之间距离。天子落凡尘,不但让百姓未失敬重,反而添亲近之感。

    可这么私密事情,没有源头是不可能宣传开,这消息源头其实是御林军那些士兵,他们本就是长安城贵族们,而这些贵族们说话也值得相信。御林军为何敢揭皇老底就没人知道了,这些日子以来。御林军基本已跟徐州城地方守军达成一片,都是粗人,文化水平不高,大家聚一起天南海北一顿胡侃,很就会相识到相知。

    上下一心,原本苦日子也就没那么苦了。皇巡视军营这一天,城里处处都洋溢着难得笑容,军士们彼此问候,第一句就是“今天见到皇上没?”又或者“今天野菜啥味?”然后相视一笑,苦中作乐。

    但接下来。淮军夜袭将军士这股暖意给冲淡了。

    当夜一夜时间,淮军从三个方向相继攻城。投石车投来石头加上步兵冲击,西城和南城两个方向都险些守不住。守军一波人接着一波人上城墙前线去拼死搏斗,伤亡惨重。

    一夜过后,守军又损失了八百多条生命。这半个多月以来,徐州守军已经从一万一千多人降到了六千多,有不少还是轻伤不下火线伤病号。

    大杀器炮弹也已经用完了,现摆城墙上完全当作了摆设,到后来,淮军似乎也知道这东西没了威力,连一点威慑作用都失去。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接下来几天,皇每天都到临时指挥所看看情况,得知城中守军境况之后,皇面含忧色叹了一句,不过马上脸上又多了几分憧憬,“不过没关系,师傅就来了。他说不日,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很可能就今晚或者明天。再坚持一下。”

    现皇已经不闵少顷他们面前避忌称呼刘文严为师傅,语气中充满了尊敬和信任,但事实上,刘文严依然毫无下落,整个徐州城以外消息都是一片空白。淮军消息封锁做非常完善,很多有经验斥候都出不去淮军防线,偶尔能出去,后来也没了消息。

    闵少顷和瞿竹私下里也讨论过现问题,徐州城周围方圆三百里郡县,肯定已经被淮军完全攻占,五百里郡县恐怕也难以守住。淮军攻城愈发紧迫虽情理之中,但也有些怪异,因为近来攻城实太频密了,本来淮军困守住徐州城,徐州城肯定坚持不到年尾,可现下淮军却好像要付出大代价来速战速决。

    这只有两种解释,一者是军将想立功,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通过这些日子以来情报分析,淮军北路军主帅现很可能是淮相孟褚良,孟褚良以谨慎见长,不可能贪功心切。那就很可能是第二种解释,形势已经逼到淮军不得不花惨痛代价来强攻徐州城。

    如果真是如此,那朝廷军整个大战场上已经占据了主动。援军随时都会来徐州城。

    分析出来结果是好,但没有确切消息来证实,毕竟现徐州城跟外界失去了联系。到冬月底,淮军突然像是增加了援军,一批攻城辎重也运了过来。冬月三十这一天,淮军从四面发起攻城,从早晨一直持续到下午,三面攻城才停下,当晚西侧攻城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吃不饱,穿不暖,晚上睡着了都会被号角声惊醒,飞沙走石平常事。老天也很不给面子,明知道徐州城缺衣少粮,偏偏这一年冬天雪下特别多,一天连着一天,天气也较往常年寒冷。这是大顺朝自建国以来惨烈一场战争,整个徐州城都好像一座巨大坟墓。

    “师傅,他……明天就来了。”

    皇也不再问刘将军去了何处,每当再见到闵少顷等人,皇开口第一句话一定是这句。

    一连两天,淮军那边都没动静。

    可徐州城里却发生大事,城里出现了吃人情况,造成了很大轰动。

    “杀,必须要杀!这简直是不顾伦常!”袁博朗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了,像个老学究一样下了定论。

    皇却满面迟疑,因为他知道,人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不会去吃人。

    “闵太守,你觉得呢?”皇看着闵少顷。

    “臣认为,袁相说不错。”

    确如此,如果不将这股风气遏制下去,那城里将会出现何等乱况将无法预料。

    “既然如此,就依你们意见吧。”皇后下了定案。

    话是这样说,但见到事主时候,每个人,包括袁博朗内也沉默不言了。

    偌大草场上,几个妇女和孩子被人拖拉着过来,一个个面黄肌瘦,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皇一问才知道,几个妇女因为家里男人上了前线死了,又没吃食,孩子被饿死了,于是见死去孩子易子而食。

    当皇得知这消息,拳头握得紧紧,再没多说一句话。

    “皇上,杀还是不杀?”闵少顷后做请示。

    皇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袁博朗叹口气道:“发点粮食,放了吧。”

    连一向固执袁博朗后也妥协了。毕竟,如此境况面前,城里百姓也就求一件事,能活着。

    官府很张贴了告示,再有类似事件者,一律斩首示众。事情才告平息。

    …………

    到腊月初二晚上,淮军那边突然有调动,原本四面困城淮军,突然往西侧集结,而城西城墙因为受淮军进攻次数多,损毁也为严重。这是淮军准备孤注一掷,发起决战信号。

    当闵少顷和马峰将这消息通知了瞿竹,再通知柴锦和皇,皇脸上有些失措。闵少顷和马峰本能地想到皇上是不是胆怯了,皇莫名其妙地问了一个问题:“决战多好,说不定我们能赢了,不是吗?”

    如果这真是一个问题,闵少顷和马峰一定会告诉皇上这是不可能,现他们也不好意思打击皇上信心了。这傻乎乎皇帝还以为决战就会分出胜负,实际上,这场决战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闵少顷和马峰退下准备之后,瞿竹委婉地解释了这次战局意义,再补充道:“陛下,刘将军临行之前曾对臣有所交待,若是徐州城破,或者陛下有何危险,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带您突围出去。陛下,今夜如此凶险,不如……”

    苏彦摆摆手道:“朕说过,师傅不来朕哪都不去,除非师傅活生生地站朕面前。也别说朕傻,朕就相信师傅一个人,他说什么都是对,以前有过怀疑,但事实证明师傅全都是对。他让朕留徐州城,肯定有他道理。”

    “可是刘将军也说过若是陛下有危险也要离去啊!”

    “徐州城还没破呢,谈什么危险,从第一天开始,危险不就天天?师傅想保护朕,朕知道,但朕就是相让师傅看看,其实离开他,朕也并非一无是处!”

    瞿竹感觉有点不妙,马上见到皇穿衣服。

    “皇上,您不走,是不是也该休息了?夜深了。”瞿竹提醒道。

    “睡什么?不是说今天决战吗?决战夜,朕还那睡大觉,回头让人知道了还不将这个没用皇帝笑话死?朕就是不能让他们看笑话,朕要亲自往前线去,跟将士们一同奋勇杀敌!”

    瞿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皇要上先前杀敌?今晚若是展开决战,有十成可能会以徐州城破为后结果,这种境形下,皇逃都来不及,怎能让他亲自去犯险?若是皇出了意外,那徐州城守军坚持到现还有什么意义?

    “明天,也许就是明天,师傅就来了。”皇憧憬着,突然又流下眼泪道,“明天到底是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