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事好说话(第1/1页)庶门
士绅见到刘愈之前都觉得能管束住像霍病这样不羁野马，一定是个老成持重司令，山匪这行当上少说干了几十年。见到刘愈后士绅才知道变态人不能以常理来揣度，一个像是文弱书生年轻人，也同样能当好这群变态当家人。
“顾家，可是曾经敛州太守顾丰宁顾家？”刘愈突然问道。
顾礼一愣，没想到山匪居然会调查他底细，恭敬回道：“顾……丰宁，正是家祖。”
人前提及尊长名讳，顾礼觉得有失体统，但还是要这司令面前表现谦逊，有问必答。
“顾太守，可是大顺朝廷忠臣。”刘愈突然感慨了一句，转过身，走到临时放置椅子之前。
顾礼父亲顾丰宁，是大顺朝六十年前定天下功臣，曾敛州太守任上做到死。不过因为顾礼生晚，对祖父没多少印象，顾礼不太明白这山匪首领意思。
刘愈并未椅子上坐下，继续问道：“前些天霍军长跟你们说选出个司县事，人选可是有着落？”
士绅们本来放下心又重提了起来，顾礼本来选了曾经县丞，也就是冒县二把手李运温来担当此任。李运温得罪过前任县尉孙益被罢官，冒县又没有多少背景和势力，曾经假正经很为地方士绅所不齿，这次士绅推李运温出来，主要是想让这个人抗私通盗匪罪名，回头被靖王追究起责任，士绅们跟李运温没交情容易抽身事外。谁知道李运温不但愚忠，还有气节，听说是给盗匪当一地长官，打死都不受，士绅们好说歹说，还以李运温家人威胁，李运温就是不为所动。
后来因为霍病出去袭营出现意外。回来后整个人变得消沉，也就没再提及此事，士绅们本来已经当此事就此揭过，没想到山匪司令来第一件事就是选司县。
“司令老爷，真不是我们不愿选，实是……没人选。”顾礼有些慌张道。
说到这里，刘愈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低沉着声音问道：“让你们选人，又不是交人，满县城这么多人，谁来当不是当？”
顾礼这时候自觉已经得罪了盗匪头目，索性也就不顾后果，道：“这位司令老爷。要不……您将那原来孙县尉放还，我们花点银子疏通一下，他做了这么多年冒县县尉，虽然人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但做个司县还是没问题。”
刘愈皱眉道：“既然他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你们还愿意让他回来当司县？不怕我们走了，他打击报复你们？”
顾礼无奈道：“司令老爷。您是不知道，就算您选出一个司县，将孙县尉带上山去或杀了，事后靖王再委派一个县尉来，还是会跟我们算账。”
刘愈心中慨叹了一下，现如今人，就是被奴役惯了，想改变他们观念很难。不过改变这些迂腐之人观念也不是刘愈此行目，刘愈只是想暂时以冒县作为基地，展开对靖王后反击，这就需要一个听话人协调己方与地方士绅百姓关系，从中调和。刘愈就怕地方士绅和百姓从背后捣乱，前有靖王和淮王联军，后有这些人扯后腿。
“你们选吧。选出来，本司令保他安全。”刘愈后说道。
顾礼心说，反正也逃不掉了，索性就将那李运温推出来。让这些盗匪动用武力让他屈服听命。
“回司令老爷，我们……还真有一个人选。”
“哦？”刘愈心说这还真够，还没选已经有人选了，“何人？”
顾礼将李运温大致情况说了。李运温本是敛州太守府一个门客，后来得到敛州太守赏识，向朝廷举荐了此人，于是李运温从一个届届无名落魄书生，一跃成为朝廷委派冒县县丞，官从八品。李运温上任之后，处处还算老实，也有微薄贤名，但因他看不惯县尉孙益种种作为，起了争执，孙益给敛州太守面子，只是将他罢官了事，李运温也就城中当个教书先生，养活父母和妻儿。
“哦，如此说来人还不错。”刘愈满意点点头，“叫他来见本司令！”
“司令老爷，关于这个人……小人还有话说，他……他这个人，有点……太耿直了。小人怕去了说不动他，反被他痛骂一顿。”顾礼满脸难色道。
刘愈一笑道：“那就让霍军长与你们同去！”
这正是顾礼推荐这个人说这番话终目，本来盗匪能派几个山匪喽啰去他已经很满意了，李运温父母妻儿都城里，再耿直遇上耍浑也要屈服，何况这群山匪有多变态那是有目共睹。现是那脾气火爆文盲霍军长去，那定是任何道理都不讲，是尸体也给他抬到县尉府来，顾礼觉得全城上下没比霍军长适合“请人”人选。
霍病去了一顿饭工夫便回来了，去时候安安静静，回来时候县尉府门口吵翻了天，一个粗嗓子三十多岁书生，被人架着到了门口，一个劲那嚷嚷，又是要撞墙自杀，又是让人一刀将他杀了。霍病也没那么客气，被吵烦了，直接动脚去踢，踢也没用，李运温嚷嚷反而凶了。
“再吵，把你舌头割了！”霍病威胁道。
“来呀，来呀，我舌头早就不想要了！割了去，是下酒，还是喂狗喂猪随你！”说着这李运温还伸出舌头，好像就怕人不割一般。
同去请人顾礼为难堪，李运温是什么人他早就清楚，这次盗匪将李运温押送过来，李家妻儿老小都小声啜泣着跟后面，一大家子望着李运温模样就好像亲自看着他上刑场，而他们又不敢大声哭，生怕被盗匪灭了满门。
顾礼毕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推出李运温也只是想让他一条命换全城士绅百姓命，这次见到这般惨状他也心怀不忍，想去劝李运温忍气吞声接受，却也知道李运温根本听不进去。只能一旁干着急。
其他士绅却好像松一口气，却也怕盗匪司令杀了李运温，还让他们选别人出来，除了这李运温或许有当司县能力，推其他人出来显然没说服力，盗匪知道他们敷衍了事，下一个被刀架脖子上就可能是他们。
刘愈从县尉府走出来，看了看外面，不少百姓都街角簇拥着望向这面，显然要看他如何处置。刘愈看了李运温一眼，李运温冷哼一声，大约也能猜到刘愈身份，头拧向一边满心高傲。
“你不想当司县不要紧，不怕家人受到你连累？”
“怕？哼哼！”李运温冷笑，“从你们进城那一天我就料到，你们肯定不会放过冒县百姓，盗匪进城，妻女岂有苟活道理？高堂上，孽子不能侍奉终老！吾妻谨记，为夫先去一步，你也速与子女投奔！兄嫂弟妹，当兄弟亏欠你们这一世，下一世再行报答！”
言罢，李运温将脖子一拧，像是等着挨刀，喝道：“怕死非男人，来吧！”
刘愈这辈子见过有气节就是这李运温，明知道敷衍一下盗匪就能保全自己性命，也能保全全家，偏偏就死扛着自寻死路。要是天下人都有这气节，何愁淮地不平，突厥不平？就是开着宇宙飞船扫荡全宇宙也不话下。
此时推荐李运温出来顾礼哭喊上前道：“李县丞，是老夫害了你啊！你可别怪老夫！”
顾礼想拉着李运温衣袖向百姓表明一下他立场，但被霍病转脸一瞪，顾礼吓泪都收回去了，不敢去靠近李运温怕被连累当了冤死鬼。
百姓当中显然大多数都挺同情李运温，这也跟他当县丞时候善待百姓有关，现看到人家一家人都要被盗匪处决，有些不忍心看。刘愈叹口气，对霍病道：“请李先生到内堂说话。”
然后突然一声嚎啕大哭，原来是李运温弟妹和孩子已经忍不住这后离别悲伤，眼见兄长父亲要进去送死，家人也就没那么拘谨了，反正要死了，哭不哭都一样，还不如痛痛把内心情绪表达出来。
只有李运温妻子，像是从大户人家出来，虽然伤心至极，却还保持着淑女风度，脸上也有些抽搐，夫妻间感情很深。
百姓们见李运温被押进县尉府，哀叹着有之，感慨多，本来他们还觉得这些盗匪不错，甚至比那些清官还要爱惜百姓，但现却也见识了，只要是盗匪，就会做强人所难之事，甚至还既有可能造杀戮良善之人事！
事情往往总是那么出人意表，就好像士绅和百姓这群盗匪进城之初想不到他们不会滋扰百姓一样，当他们再次见到李运温时候，这个以耿直和死脑筋著称迂腐书生，居然是自己走出来，而不是被人架出来，而他态度也发生了惊天大转变，与那盗匪司令同行，还一路拱手回礼应是，一点芥蒂都没有，甚至可说是打成一片。
“司令有吩咐管说，本司县一定力做到。”
出门时候，李运温说了一句令全场士绅百姓，甚至是本替他担心家人大跌眼镜话。李运温脸上笑容如同狗尾巴花一样灿烂，跟那些献媚小人没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