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二）(第1/1页)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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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彦坐那哭了一会，整个人呜哩哇呀丝毫没有君王威严。可哭过之后，擦了擦眼泪，整个人倒也精神抖擞了些，站起身想要顾全气节选一杯酒一饮而，可当手触及了酒杯，颤抖手还是将内心出卖，将恐惧心理表现一览无遗。
“师傅，您……真让我选吗？”苏彦抬头看着刘愈，带着一丝哀求语气问道。
刘愈脸上升起浮冰，冷冷道：“以前你也听了不少评书段子，那些后主，亡国皇帝，有苟活道理吗？相比于他们，你死或许加痛。为师也给了你机会，这机会就等于是上天给你，你自己选择这一杯毒酒一杯清酒。”
苏彦神色终于像是看开了，没有再抱怨什么，两杯酒都是一样清澈，他也看不出哪一杯是有毒。或者两杯都是有毒。拿起一杯酒，他没有着急入口，再看着刘愈问道：“师傅，我还能后提一个请求吗？我……我想见见小鱼，还有……还有怡美人……”
本来刘愈听到苏彦要见孙小鱼，心中还有些怜悯，共经患难夫妻，临死了想见一面也是应当。但听到后面苏彦想见曹怡，刘愈心中多了几分不屑，其实刘愈对苏彦彻底失望也是从曹怡入宫开始。当时就让刘愈感觉到，苏彦已经成为一匹脱缰野马，他这个驯马师再也不能将他驯服。
刘愈也曾暗自调查过曹家案件卷宗，曹家一案说到底就是一次权力斗争，曹家沦落，而曹怡可以名正言顺以罪女身份入宫，苏彦这件事上未必没动推波助澜成全自己好事小心眼。
刘愈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话，但苏彦已经明白了刘愈不近人情。他也明白自己要求有些过份了，他拿着酒并不入口，两行眼泪“唰！”地流下来，他明白这恐怕是他后一次站着跟刘愈说话。
“师傅。是徒儿没用丢了脸，这时候还婆婆妈妈儿女情长，实是窝囊。”苏彦一边抽泣着一边骂自己，手中拿着那一杯酒也没有着急喝，反而开始回忆起往事，“记得第一次见师傅。是棋楼里。那天我刚赌输了钱，被三头帮人追债，无意中就躲到了棋楼里，如果不是师傅开门让我进去，还对三头帮人谎说我不里面，说不定当时我就被打死了。那时我想师傅应该是个棒槌。好骗那种，从那以后我就隔三差五去师傅那卖点东西换点钱花！”
如果苏彦不提，刘愈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回事，其实刘愈一直没告诉苏彦，当时三头帮钱他早就帮还了，而三头帮找苏彦茬也是刘愈安排，刻意从两个路口将苏彦逼进棋楼里。再造成两人偶然相见。其实刘愈这点上算是早就处心积虑。
“……后来我跟人斗鸡输了，我被人大冬天扔下河，呛了水得了病，是师傅请大夫帮我治病，那时候我全身就两文钱，不是师傅，我又死了……”
刘愈打断苏彦话道：“那次不是我给你请大夫，是韩相，要谢你谢他去……”
苏彦悲泣道：“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感谢韩老先生，那些日子里他也帮了我很多。那次还是要感谢师傅。我大病初愈后，是师傅借了我一两多银子，不但让我交了租，还买了床被褥，让我大冬天不再挨冻。那冬天是我外那几年中过好一个冬天。”
刘愈叹口气道：“废话真多。赶紧选，选好了喝下去一了百了。”
“徒儿可能就剩下这一会时间了，有些话现不说，以后没机会了。”苏彦把酒杯稍微靠近了嘴边，脸上哀色又加重几许，他还是没饮下，“师傅，徒儿还有个请求，如果……我选错了，死了话，能把我随便找个山头埋起来吗？我不想埋皇陵里，我对不起父皇，对不起列祖列宗，我不想睡他们旁边被他们唾骂……”
刘愈瞅了苏彦一眼，心说这小子还有点骨气，不想风风光光埋祖坟皇陵里，倒想当个孤魂野鬼。现如今人都对墓穴有一种情节，虽然死后下阴曹是共识，但下了阴曹也希望一家团聚不至于流落当只野鬼。
“行，这要求不难，答应你。”
“谢谢师傅了，还有个请求，师傅……能饶了小鱼和她肚子里孩子吗？我……我不想让他们跟我一样去死……”苏彦说到这，可能是觉得刘愈不会同意，说着便要跪倒地哀求，却被刘愈一把扶住。
“你也知道我为人，我不会滥杀无辜，小鱼和她肚子里孩子我可以放过，当我警告你，再有其他要求我一条也不会答应！”刘愈听他啰啰嗦嗦烦了，指着苏彦严厉警告道。
“师傅，我只是还有后一个问题，师傅能告诉我就好。我不再提什么要求，这不算什么要求……”
刘愈再看苏彦一眼，问：“什么问题？”
“师傅，当初是父皇选择朕当皇帝吗，还是像钱尚书说，是师傅篡改了遗诏，原本父皇是想立七皇兄为储君？”
这其实算是刘愈心中大秘密。不过这时，刘愈也没必要再隐瞒苏彦，不管苏彦是死是活，刘愈都不该再让他有什么念想。
“是，当时确是为师篡诏立你。你也知道你七皇兄与为师不合，为师迫不得已才立你！”
苏彦本来一股坚定信仰，突然间就轰塌了，他也知道他父亲并不看好他，还传位前几日用冷水浇了他一身。他其实老早就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当皇帝，现他也终于明白，如果不是这个师傅，他根本没有当皇帝可能。苏彦一脸失望，但也好像遗愿得到了满足，死而无憾。
“谢谢师傅坦诚相告，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希望当师傅徒弟，我不当皇帝，就街头当个混混，饿了就继续找师傅蹭吃蹭喝，师傅可别赶我走……”
苏彦说着一脸后悲戚，说着闭上眼便要饮下那一杯酒，刘愈却突然按住他手臂，叹口气道：“你喝另一杯吧……”
“啊？”
苏彦初时带着几分不解，带着几分错愕点点头，把手上酒杯放下，拿起另一杯酒往嘴里送去。等喝下那一杯酒，喝下之后便瘫坐地，就好像等待死神到来。
房间里静默无声，甚至能听到皇宫外面士兵走过脚步声，直到有敲门声传来，刘愈打开门，齐方立门口，御林军衙所之前排列着很多太监和宫女，都是后宫趁乱逃走被抓回来，等候刘愈处置。
“把他们先安置回内廷，本将自由安排。”
刘愈吩咐了一句，齐方领命办事，而刘愈则关上门，看着继续坐地上望着他苏彦。
“师傅……我……我好像没事……”苏彦说话时带着几分疑惑和询问语气。
“过了明天，好好做人，为师送你去藩地，虽然没有兵权和行政权，但藩地赋税足够养活你和你一家，如果你跟朝臣有任何勾连，那为师也不会再容你！”
苏彦知道刘愈这是放过了他性命，跪地上磕头谢恩，头上原本已经凝结血再次流出来，把地面都染红：“谢师傅不杀之恩，徒儿一定好好做人。徒儿之前就是太听信怡美人和四皇姐话，以后不会了！”
刘愈稍稍皱眉，看着苏彦问道：“你是说那个姓曹女人，怂恿你杀我？”
“是……”苏彦这时也没什么可隐瞒，坦诚将之前曹怡献计事说出来，刘愈怒火中烧，原本他以为自己跟苏彦走到兵戎相见死路，一个是苏碧挑拨，一个是他和苏彦本来就是皇帝和权臣相不容，没想到苏彦身边竟然还有个红颜祸水。如果把这个女人留苏彦身边，那就是留着一条豺狼随时咬自己一口。
刘愈马上开门把齐方叫过来道：“刚才人中将怡美人找出来，马上带来见本将军。”
刘愈拳头握很紧，等了半天也不见齐方来回报，直到天黎明时，齐方才匆忙回来，而伴随他一起过来还有城中其他军方将领，他们是来宣誓效忠。当然他们还不知道现应该对谁效忠。
不过跟刘愈站一队绝对没错。
“怡美人混乱中失踪，有人见她逃出皇宫，不见了踪影。”齐方回报。
刘愈叹口气没多说话，本来他对曹怡身份还有所怀疑，但刘愈联系事情始末不难发觉一些端倪。
其实曹家破落主要原因是钱回案发生之后，苏彦和袁博朗等人对旧派系一次清算，而曹家跟七皇子楚王苏哲关系非同一般。既然曹怡处心积虑进宫要挑拨他跟苏彦关系，那曹怡也很可能留好了后路，现城中那神秘一派力量，对于刘愈来说也算不上什么秘密，那很可能就是楚王苏哲复辟一派。
想到这里，刘愈一切也都想开了。现等于是敌人将他跟苏彦之间强行画上了一个句点，从此再无调和转圜可能，也等于是将国家陷入了动乱边缘，如果朝廷继位人问题上悬而未决，那楚王苏哲必然有可趁之机。
现如今重要也就是平稳过渡，这跟刘愈决定这次政变之前所预想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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