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一方罗帕(第1/1页)论红楼的倒掉

    金福怎么会不惊讶呢?

    要说,世家勋贵子弟,十七八岁上,哪怕是没有成亲,也都定下亲事。可偏他家主子,都已二十冠礼了,这亲事还没着落。早几年,金福心中就惦记着这个事情,唉,谁让他年纪虽不大,却是主子心腹呢。可主子却不把这当回事,还不许他说。

    真以为他不明白吗?主子如今京中,王爷却西北,这亲事,王爷未必做得了主,就算做得了主,主子不身边,王爷未必想得着,就算想着了,也不见得会谋一位配得上主子。再加上王府那些……唉,他也明白,主子根本就是不想提那事。

    而皇上面前,主子虽然留京中,可这世子亲事,毕竟是臣子家事,臣子不请婚,总要顾及着点儿脸面,不能贸然说事。

    他倒是想让主子到皇上跟前请婚来着,可主子不急,恨不得一辈子就这样糊弄着,就他急也没法子。

    如今,这诺大一个西宁郡王府,就是当年王妃老嬷嬷看着,再加上主子严厉,才严谨规矩。后院倒是很有几位姬妾,大多是外人送,还有好几位是当年那几位皇子、如今亲王给,好笑,还有那位从西北捎过来。人家送,主子就收,如此而已。就这样,养着就养着,份例不少了人家,四时年节也不亏待人,可却没一个人能让主子放给她管些家务。收用不收用且不说,反正主子绝不会冒出什么庶长子出来。

    只是,今儿个,怎么不明不白,打听起亲事来了呢?

    也是,主子二十了,得冠礼了。很多事,不管哪方面人,都拖不下去了。定是这个道理!可恨这金无伤,还这么四平八稳,一点儿都不吃惊样子,难道他事先知道些什么?

    金福这儿一惊一乍,而荣国府里,就是另一番景象。

    金鸳鸯施施然前面走着,身后跟着个才留头小丫鬟捧着个食盒。一路上遇见人,见了鸳鸯都停下来。笑着问一声好,还有搭讪着问道:“姑娘这是上哪儿去啊。”

    鸳鸯并不见得个个都理,也不是端着冷脸。有时候只是说声,“老太太派差事,不敢耽搁。”就走开了,而有时候就会爽地答道:“老太太吃碗酥酪,都想着宝玉。这不。赶紧地叫我送过去,还让我看着宝玉吃完。”识相,都会说声不敢耽误姑娘功夫,姑娘请之类。不识相?不识相,鸳鸯也不见得会搭理。

    宝玉就老太太跟前养活,这也不过是几步路。鸳鸯人才到了宝玉屋子外头。早有人打着帘子迎了进去。麝月指着人接过那个食盒,笑着说道:“这么个跑腿活计,怎么就让你给接了。”

    鸳鸯笑骂了一句。“跑腿怎么了?我乐意。”

    秋纹正好端茶过来,听闻忙道:“麝月你真当她傻啊,不过是借着跑腿上我们这儿玩乐罢了。”

    鸳鸯哈哈一声,“还真给你说对了。”

    正说笑着,宝玉就打里头出来。先冲着老太太屋子那里拱手谢了赏,才转脸笑着跟鸳鸯道:“姐姐要是乐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玩,不用借什么劳什子差事。”

    说话间晴雯跟着宝玉身后,接口道:“是啊是啊,你是盼都盼不过来呢是吧?”然后转眼也对鸳鸯笑这道:“听见了吗,金大姑娘,日后常来。”

    “哟,瞧这张利嘴,给我这大姑娘看看,这牙口是怎么长。”鸳鸯说着,就要去掰晴雯嘴,而晴雯作势就要去捶她,嘴里也笑骂着,“你才长了个好牙口,怎么没给你上笼头!”

    几个人笑闹成一团,宝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里扶一下,那里挡一把,心里着实喜欢。

    好几个都是大丫鬟,知道分寸,闹了会儿也就丢开手了。

    来者是客,又是老太太屋里替老太太送赏,也就有小丫鬟给鸳鸯上了茶,坐下来跟宝玉说话。

    宝玉今日才去了林府,刚刚回来时,已经跟老太太禀报了一遍了。可这会儿鸳鸯再提,说是刚刚服侍,未及顾得上听,这会儿好奇,让宝玉再说说。宝玉本就是要跟周围人说,这会儿见问,是藏不住话了,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不过,还好知道点儿分寸,也知道黛玉不喜人说她哭事情,并没有说花厅跟黛玉拉着手对哭事情,只是把林府怎么个精致,怎么个好,反反复复说着。

    鸳鸯仔细听着,时不时还要插上问上一二句,把宝玉喜得恨不得从头再说一遍。当然,林靖跟他避人谈袭人这一截子是跳过。

    鸳鸯也不嫌烦,又笑眯眯地听了一遍,才笑着说道:“看来,林家很不错,老太太也能放心了。她可是一直悬着心,担心姑娘不知自己冷热,担心林大爷被人带坏了。哎,说起这个,听那马房人说,你出来时,正好遇上又有人拜访林大爷,那人,甚是无礼,而林大爷也没帮衬着您点儿,可有此事?”

    宝玉忙摇摇手,说并非如此,只说那人高贵不凡,那样出色人,有点儿脾气,也没啥,那样子,就该让人捧着敬着。而林兄弟,也没有什么不帮衬说法,他还是给自己引荐那人,还好好安排人送自己回来,哪有什么无礼,定是那些下人眼拙,又喜好搬弄是非,才有这样说头。

    宝玉说说,就来了气,就说要治那些狗奴才一个搬弄是非罪名,好歹被几个丫鬟给劝着,后,还是麝月说道:“小祖宗,您还是消停点儿吧。我们几个不过是说说闲话,听个鲜事,你就这样急赤白脸要治人罪,别人还以为是我们几个说了什么呢。如此,不等你问别人什么搬弄是非,就有人来治我们这个搬弄是非罪了。”

    这下,宝玉虽然还是不忿,可算是坐下了。

    鸳鸯嘴里忙打岔:“都是我不好,说什么不好,非得说这个!我给二爷赔个不是。”心中却想着,那些外头跟着人,回说后来那人,都说衣裳打扮都不见得是顶好,只是那气势实逼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赖大家说那位。不过,那人既然有那般气势,傲上一点儿也是有,说什么无礼又说林家大爷不好这类话,想来确实有点儿挑拨里头了。

    那头,宝玉听着鸳鸯如此说话,倒是不好意思再闹腾了,又说笑了会儿,看着时候不早,鸳鸯也就告辞回去了。

    那几个跟鸳鸯道了个别,麝月却是偷了个冷子,托了辞,离了宝玉身边,步抄了近路,老太太屋子外头截住了鸳鸯,而后两人就避到一边廊下,说起了悄悄话。

    鸳鸯看着麝月,笑问,“怎么,才离了你们那儿,就想我了?”

    麝月回了一笑,“正是,我还想着问你呢,你什么时候搬来我们屋里呢?是该叫你大姑娘呢,还是叫你姨娘?”

    “呸,还以为你是个好,没想到嘴里是胡嚼,仔细我啐你一脸!”

    麝月见鸳鸯真恼了,才告了饶,两人似真似假说上几句,算是把刚刚那几句玩笑揭过去了。

    麝月这才问到,“怎么样,宝二爷那里,你这回可问仔细了,可有哪儿有什么不对?说给我听听,我也好有个防备。”

    宝玉从林府回来,虽然把经过都禀报了老太太,可老太太并不放心,担心宝玉只拣好听、不要紧说,怕他外头受了委屈,那可是林靖哎!因想着,宝玉素来跟女孩儿好,恐怕不会欺瞒这些大小丫鬟,所以,就让鸳鸯走了这么一回。

    而鸳鸯也心,反复问了几遍才罢,来路上又听闻了林府门口事情,想来等下老太太还是要让人问,也就一并打听了过来。而现,见麝月如此说,也不否认。

    鸳鸯仔细看看麝月,忽然笑了,“都说你是袭人一手教出来,素有袭人贤人做派,可我看着,你比袭人还做好。”

    麝月呸了一下,“当你是个正经人,正要跟你商量正经事情呢,你这儿混说什么呢。”

    袭人府里就跟宝玉有了首尾,虽然瞒得好,只是身边人还是隐约知道点儿,何况麝月这个细心,这会儿听鸳鸯这样说话,不免急了,而鸳鸯又求饶了一回,才罢手。

    其实,说到底,两人究竟怎么个心思,互相如何试探,怕还是有些说头。只是这会儿,两人都不点破罢了。

    鸳鸯忙问是什么正事,麝月叹了口气,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今日,宝玉回来,是晴雯伺候着换衣裳。晴雯忽然指着块手帕子追问,宝玉只是不说,后来,又不让浆洗上人清洗,只要晴雯收好了。

    晴雯并不以为意,想着用过帕子怎么能不洗洗就收起来,所以嘴上虽然应着,行动上却不然。

    还是麝月看到了那帕子,又问了晴雯,说是林姑娘针线,麝月才拦下了。

    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