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补天裂 第二十三章 千骑卷平冈(十)(第2/3页)宋时归
笑容,朝诸将抬手示意让他们自便。然后转身就和马扩宇文虚中去远了。
三人走得远了,一众军将还是不敢坐下,只是心虚的互相打量。
而在离开这些军将几十步开外之后,王禀才叹息一声:“永宁军这路,已然是废了。燕王奇军突起。实在是所料不及。叔通吾兄,西军那一路。又派得上用场么?”
宇文虚中沉吟一下,苦笑道:“燕王想必也有应对西军手段。只是学生料想不到而已。西军那一路,学生也不敢有什么奢望。”
王禀又追问一句:“那汴梁情势又将如何?”
宇文虚中已经反复推演了时局变化许久,王禀动问,就缓缓言及:“燕王在外或截断,或迟滞,总要让西军和永宁军不得轻易入都门。而要让自家抽调而来的军马赶在前面。此前中军轻出,就是示敌以弱的手段。想是让汴梁自家先乱起来,所有敌对燕王的势力,全在此间跳出来!混乱之中,燕王必有手段掌握大义名分。然后这抽调而来的燕地军马,甚或已经遣出的中军飞速回师平乱。震慑汴梁!只是用何手段掌握大义名分,学生还料想不到,燕王手段,往往天外飞来,若是学生能料以先机,岂能现下这般境遇?”
王禀默默思考一阵,摇头道:“却是让人头大,燕王也是殚精竭虑了。这位置,坐得又有何趣味?只望河北变故消息,尽速传到汴梁,让中枢诸公早有预备罢。”
宇文虚中苦笑一下,并未说话。萧言布局深远,落子辽阔,如何没有一时截断河北消息传往汴梁的手段?只是这些话,就不必说出来徒乱人意了。
王禀最后又叹息一声:“明日就能赶到黎阳津,但求还能派上点用场。不过不管情势如何,这场变乱早些结束了也罢!燕王也是一时豪杰之选,大宋怎么就容不得他呢?”
宇文虚中默然,这个问题,他自己都不知道。
王禀又转向一直沉默寡言的马扩:“子充,怎生一直不说话?”
马扩眼望远处,半晌之后才冷冷道:“不论如何,俺总要见上燕王一面,问问他到底想做些什么。问问他这般争权,是不是想将大宋葬送在女真人手里!”
~~~~~~~~~~~~~~~~~~~~~~~~~~~~~~~~~~~~~~~~~~~~~~~~~~~~~~~~~~~~~~~~~~~~~~~~~~~~~~~~~~~~~~~~~~~~~~~~~~~~~~~~~~~
就在永宁军只得四五百轻骑兼程前行,赶往黎阳津做最后努力,军心已然动摇至极的时候。另一路被蔡京等人寄予厚望的西军所部,在永宁军浚县夜话两日前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蒲津渡。
入眼之处,黄河滔滔,波浪翻卷。然则蒲津大渡。往日舟船停泊樯橹接连,船帆蔽日。这个时候,整个渡上。却是空空荡荡!
不要说载运军马的黄河大船了,就是小船。也只得零零星星的几条!
熙河军大队,连同沿途加入的西军各路零散人马。拿出吃奶的气力赶过近三百里潼关道。已经人马疲惫,气力难兴。就指望能在此间上船,一路将养一路顺流直抵汴梁。
可是蔡京答应得好好的,让西京方面准备的船呢?
难道还让自家这些军马,再走几百里陆路,慢慢爬向汴梁么?就算赶到,急行百里蹶上将军。熙河军所部,这就要急行多少里了?这要蹶多少上将军?
姚古气得面色铁青,只是在空中狠狠的胡乱挥舞马鞭,怒声大骂:“这帮只会败事的大头巾!俺的船呢?俺的船呢!”
~~~~~~~~~~~~~~~~~~~~~~~~~~~~~~~~~~~~~~~~~~~~~~~~~~~~~~~~~~~~~~~~~~~~~~~~~~~~~~~~~~~~~~~~~~~~~~~~~~~
黎阳津。自古以来,就是黄河南北交通孔道。黄河在此平缓流过,便于舟船往来。周遭平野开阔,便于大军屯驻运动。
千余年来,这里都是必争的兵家要隘。北岸曰黎阳津,南岸曰白马津。东汉末年,袁绍与曹操。就各统大军,在此对峙数年,最后打出了史家千年犹传唱不休的官渡之战。
千年之后。此间旧战场上,犹能发掘出残兵断镞,让千载以来的文人骚客,洗磨细认。
黎阳津西有一片低矮山丘,在此远望,黎阳津一片平野,尽在望中。据传袁绍就曾设帐在此,瞻看对岸曹军军势。
这个时候,数十名骑士。风尘仆仆,满面憔悴之色的。策马而上这片可以远望黎阳津的矮山。纵然已然疲惫零散到了这般地步,几名亲卫模样的骑士。还是捧着永宁军的旗号。
旗号之下,正是王禀他们。
天色未明,王禀他们就自浚县东面出发,一路疾行,飞速赶往黎阳津。后边军马是不是还跟得上,就已然全都不顾及了。
若是能赶在萧言从燕地南下的军马前面,则几十骑也足以驱使北岸舟船开往南岸,隔河据守。若是赶不及,难道这四五百骑就是齐上,又能派上什么用场了?
当王禀他们出现在这矮山之上,远望渡口。就发现黄河上空空荡荡,但有舟船,都被集中到了南岸去。地方守吏,多少还知道做点事情,没蠢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正在王禀舒了一口气的时候,马扩就一指北面:“将主,你看罢。”
语声低沉,似有无限郁郁。
王禀极目远眺,就见烟尘在北大起。不多时候,就见赤红色的神武常胜军军旗招展而前!
丈二军旗当先,后面更有无数翻卷的各部旗号。人喊马嘶之声似乎从天边传来,转眼就充斥满了这片古战场上。
那是无数骑士!那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大军!
滚滚洪流,似乎无有穷尽也似,千骑卷平岗而来!
这些骑士,都是剽悍骁锐,是在北地的风刀霜剑中摧磨而出。全是燕地河北的汉家男儿!是这个大宋,除了关西那些与西夏吐蕃接壤,数十年来互相征战不休的关西大汉之外,整个汉家子民,最为能战的那一部分!
燕地汉民,沦亡辽人手中垂百余年。在没有萧言那个时空,辽国崩溃之际,大宋仍伐燕失败,只得请女真来克燕京,将燕地数州金帛子女,尽数许以女真人。终于断绝了最后一丝燕地汉民回归大宋的期望。纵然是有燕地分离中原百年的疏离,也有大宋自家将燕地子民视为牲畜头口,随意处断,只为换回几座空城。
而这些燕地汉家骁勇男儿,自郭药师降女真起,便转为女真爪牙。百余年来胡虏的不断摧磨之下。终有人忘却了祖宗,为胡虏东征西战,直到将整个文明沦为血海。实是历史上最为惨痛的一幕。后来灭亡南宋的张弘范。祖先便是燕地易州出身!
悠悠千载,此错为最!
而河北缘边健儿。伐燕之时招募为敢战士,为上位诸公胡乱使用,伤亡惨重。战后又随意遣散,任其流亡。就是这般,在女真灭宋之际,这些河北健儿也纷纷举旗而起,组成了空前活跃的河北义军,为这个待他们并不公平的大宋而战。知错能改。犹未晚矣,可大宋偏偏又扯在残破劫后东京聚拢这些义军的宗泽后腿,逼得宗泽三呼过河而亡。南宋朝廷毫不手软的大举遣散这些河北义军,逼得他们星散而去!除了少部分能加入大宋经制军马的幸运儿之外,其余河北热血男儿,只能长为女真胡虏治下。
百余年后,这些河北好汉子,就转为了女真的封建九公,就成为了女真后期军中的骨干。为百余年前灭亡奴役自家的异族而战。最后又成为蒙古治下的北人,去欺凌为第四等南人的同族子民!
两宋之交。数代君王,当道诸公,其罪之深。如何能赎?
可是现今,这些剽悍精锐的汉家战士,却聚拢在萧言的旗下!而今而后,再不会有人舍弃他们!
北地男儿,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之上,甲胄耀日闪亮,兵刃如丛林一般。铺满了视线之间。卷动烟尘,仿佛与天相连。纵然是骑军铺开的面积比步军要大得多,可这些骑军。只是当下出现在视线当中的,又何止数千?
而且大队骑军。从烟尘之中突出,在无数神武常胜军各部的旗号之下。滚滚向南涌来。后面还有无穷无尽的军马。
有旗号有建置的经制之军,一批接着一批。在王禀这般老于战阵的军将眼中,至少已经过了二三十个指挥,五六千骑之多。
这些都是装备精强,人马备铠。号令森严,可在阵前纵横决荡的强大骑军!
在这至少五六千经制骑军之后,还有源源不绝的人马涌来。也都是骑军,不过服色杂乱,装备不一。只是在大军两翼涌动。这却是不如经制军马一个指挥一个指挥的好计数了。只是看着他们呼啸涌动,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的出现在视线当中。比起那些经制骑军,只多不少,甚而远远过之!
不问可知,这支军马,就是萧言在檀州苦心集聚的实力。此次南下,何止万骑?
因为毕竟经营檀州左近时间不算甚长,而且将收拢军马转为经制之军还有个粮草上的限制。真正编练为神武常胜军燕地军的,也就是骑军二十八个指挥,正军五千七百余人。
可是依附这支正军的辅兵,同样也是大量骑士。精锐能战程度,不差似多少。只等整练一下,再补充一些辅军甲胄兵刃器械辎重,也是可以上阵的精锐!更不必说还有在燕地依附于檀州军马的地方汉民豪强,经过这一年余的修生养息,更有南面财货源源不绝的补充,收拢了一些辽人的零星家当,也能提供大量军马。虽然各处豪强出兵不算甚多,但是汇聚在一起,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了,也是经过了几年厮杀,见识过战阵的精锐!此次檀州军马大举南下,为燕王稳固权位,从龙豪强,何止百十?
对于麾下此次南下人马,暂时权领军马的余江,也没有一个确数,只能大略知道。至少有两万骑上下!而人人多是双马三马,如此阵势,从一开始就是铺天盖地而来!
如此大队骑军呼啸而南,不用说还打着神武常胜军的旗号了,西府所颁调兵堪合诰令,一应俱全。就是没有,以现在河北武备的单弱程度,各处郡县,除了闭门自守之外,哪里还稍稍能起阻抗之心?
此时此刻,天地间滚动的就是杀气,就充斥着如雷一般的马蹄之声,仿佛要一直响到世界末日一般。无数甲胄,在阳光就是一层层一片片跳动的光点,耀得人眼睛都张不开。到了最后,似乎在这支大军面前,滚滚黄河。都要倒流!
矮山之上,捧旗亲卫,已然手软得将旗帜垂下。几十名骑士。只觉得喉咙里面干得似有火烧一般。连胯下坐骑,都吓得两股战战。
西军出身的永宁军。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西军征战,动辄出动数万十万大军。可是如此强大的骑军集团滚滚行进之势,却是有宋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举目所见,尽是欢腾奔跃的辽东高骏战马,尽是马上虎狼一般的北地健儿!尽是一道道似乎无法阻挡的钢铁洪流!
辽人帝国燕地菁华崩溃之后,再不是女真人的助力。而成了萧言的根基!只恨没有萧言的时空,大宋却不拿出死力去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