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补天裂 第四十三章 天下如棋(三)(第2/3页)宋时归
邦昌居然忝为末尾。
可此等人,连蔡京都瞧不起。备位东府,蔡京从无一事询之。此次对付萧言的布局。张邦昌也没让他参与其间,更有风声传出,要将他贬斥出京。这也让张邦昌躲过一劫。萧言定乱之后,张邦昌为上千颗乱兵头颅砍下,蔡京都被囚系入狱的景象吓得破胆,更兼蔡京当初还要将他贬斥出京的仇恨在。一时间觉得萧言兵强马壮,两代天子在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倒台的。且蔡京西军等联手都被攻败,至少数年之间。燕王地位还是稳稳的。为保权位计,甚而为了更进一步计。牙齿一咬,就算是卖身投靠了。
一路引王禀马扩宇文虚中到来。张邦昌尽显使相重臣风度,一会儿温言慰勉几句,一会儿又透露几句似是而非的将来朝局安排,一会儿又为燕王颂圣两声。俨然就是将来的燕王腹心大臣。
王禀等人特别是宇文虚中,如何不知道张邦昌此等人名声。除了感慨他跳船跳得甚快之外,更兼满腹心思,哪里有人愿意和他多说两句?
一路就这样直入到燕王府邸之前,见到这临时燕王府邸如此狭窄寒酸景象。王禀他们都吃了一惊,张邦昌更是高声颂圣:“燕王居所茅茨不剪,厨传萧然。身居军国重任竟自奉简薄如此,大宋天下,当有望了!”
他又转向王禀他们三人,殷殷劝诫:“三位既然得燕王传召,入京登门亲见。可见燕王对三位还有厚望焉,当得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将功赎罪,如此何能不重振而起,做出一番男儿事业来?当得自省才是!”
王禀马扩都是军汉出身,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和这番话,只有宇文虚中苦笑着拱了拱手。
一行人到来,早有燕王直甲士从人群中奋力挤出,迎了上来。张邦昌前自有卫送而来的开封府所暂用甲士分说来人。听得是方腾遣来的,燕王直甲士二话不说就赶紧去回禀。不多时候,马上就出来延请一行人等入内。张邦昌如此身份,对这些甲士也温言含笑,客气得了不得。
一路而入偏厢,踏足这燕王府邸。纵然张邦昌将这府邸寒素景象,夸称得实在太过。王禀马扩他们,还是颇为震惊。
萧言如今地位,可称天下权位有数的三五人而已。可这自奉,着实简薄得很。王禀和马扩都是不好奢华之人,在同级别的军将当中都称得上朴素了。可是所居宅邸,服用器物。都比眼前景象还要强上些。他们倒不是觉得上位之人如此品行该是有多了不起,而是深深觉得。到了萧言如今地位,却还能甘于此等菲薄享用。其人志向之大,就可以想见!
尤其在这个王朝末世一派奢靡浮华的气象当中。越发的让人觉得醒目!
王禀三人前来投罪,倒不是真的惧了萧言什么。马扩是刚硬汉子,王禀也将性命视若等闲,宇文虚中也是文臣中难得的洒然爽利性子。无非就是不愿意永宁军在燕王兵锋下全军覆没——且永宁军对着燕王大军也毫无战心,很有归于燕王麾下的意思——且想亲眼看看,萧言到底要将他们怎么样,到底要将这个大宋怎么样。
三人默然在偏厢中而座,一言不发。倒是张邦昌不住翘首延望,只等萧言的到来。
偏厢外脚步声囊囊响动,甲胄之声响亮。就听见有燕王直甲士扬声通传:“燕王至!”
偏厢房门,顿时为外间守候的甲士推开,就见萧言已经换了一身锦袍,未曾戴冠,只是将头发束着,就这般飘飘洒洒的过来。看起来既是随意,又是潇洒。不过消瘦的面颊,略微凹进去的眼眶。就能知道萧言这些时日过得也绝不轻松。
张邦昌早就一揖到地:“恭迎燕王!”
而王禀三人,只默然而起,抱拳而已。
萧言朝他们点点头。就算是答礼过了,既无笑意也无什么肃然之色,就是平实相见而已。顺手再将张邦昌搀扶起来:“子能东府地位至重,如何见本王也行这般大礼?下次不可了。”
张邦昌挤出一脸笑容:“燕王扶危定难,为大宋支柱,且名爵分明,学生如何不能大礼见之?倒是燕王,看起来清减些了,当善自为国珍摄啊。”
萧言一笑。自己以前就算见过张邦昌,也不过点头而已。现今这位倒是这么亲热。这抱大腿技能实在是熟练度修满了。没有自己的时空,抱赵佶。抱赵桓,抱女真,都贴得上去,也算是异人了。要不是实在没有慑服臣下的威望,手中也不如刘豫一般有一支起家的军马,说不定伪楚还能支撑个一段时间。现下自己麾下文臣辈实在紧缺,也只有捏着鼻子先用了,说不得还得笼络些个。
萧言招呼诸人坐下,张邦昌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侧,王禀三人也跪坐在下首。萧言自顾自的在上首踞坐下来,目光扫视诸人,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亲信燕王直甲士悄然而入,在萧言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萧言又是一笑:“我才收复熙河,回转都门。才入家门,各位便至。这饭食还未曾用,内子知道萧某待客,顺便就整治出一席来,这正赶得巧。就共用吧。”
说话间就有甲士鱼贯而入,布设好席案。设的是萧言惯常所用的合桌而食的方式,并且设好了椅子。然后抬来食盒,将一样样的菜蔬汁水果子布上。
席面并不丰盛,一条河鱼,一道炙羊腿,一道蜜汁猪肩肉,两样菜蔬,四样果子。并没有设酒水,只是有热腾腾的饮子。萧言抬手延客,自己上座。
燕王居然以家宴待之,所谓内人,这一席恐怕还是茂德帝姬亲自安排。张邦昌强自按捺欢喜,不仅急急忙忙的就要行礼入席,还殷勤劝客:“正臣,子充,叔通。尊者赐,不敢辞,便有什么话语,也当燕王饭毕再言。燕王召三位而来,岂能没有措置?只放宽心肠就是,快请上座!”
张邦昌也看出来,这永宁军两将,还有一个宇文虚中。虽然号称领罪而来,萧言恐怕还别有用处,并不会如何降罪。不然设席同食表示亲近做什么?燕王自然不能太纡尊降贵,这等事情,只好他张邦昌急燕王锁机,放下身段做来了。
王禀三人,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做如何想了。一两年未曾见萧言,原来南来之子,现在已然有龙骧虎视之气概,一举一动,深沉有威。只一入席间,这气场就将他们压得死死的。原来本就指望领罪而已,马扩更要领罪前更拼死要问萧言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了。张邦昌殷勤一劝,三人也只得身不由己的入席而座。
萧言真的是饿了,小哑巴虽然赌气一时。却还是念着自己。赶紧就送了席面过来,这正是神来妙笔。本来不知道如何开口应对王禀三人,这一席送来同用,自可稍稍缓解气氛,再慢慢设辞吧。
这个时候看三人入席,就知道这三人也不是真的心如死灰,甘心领罪或放逐或就死之人。心下一宽,先自己盛了热热一碗饮子,喝下肚暖暖肠胃之后。就大嚼起来。
席间诸人,张邦昌要拿捏气度,还在琢磨如何拍几个别出心裁的马屁。王禀三人执筷也就虚应故事而已。只听见萧言吃饭的声音。
突然之间,马扩站起身来,低声问道:“姚家父子也为燕王所擒否?”
张邦昌神色一变就要先呵斥,萧言却慢慢放下筷子,迎着马扩目光:“不得诏谕,擅自兴兵,直进神都,参与兵乱。我岂能不擒他们?现今就在汴梁城外馆驿暂且安顿。禀明君上之后,再做处断。”
什么禀明君上再做处断,都是虚话。席间之人。如何能不知道姚家父子命运,萧言一言而决?
马扩又问:“姚家父子还领何罪?”
萧言淡笑:“适才禀明君上矣,君上之意,似以追夺官职出身,贬斥河东编管…………这还需诸位相公合议。”
王禀松了一口气,姚家父子不得死,当然是好事。他甘心来领罪,虽不怕死却也不想死,要是贬斥编管。也还罢了。反正有些心灰意冷,正好就此长在林泉之下也罢。看萧言到底会做到何等地步。
马扩仍然昂着脖子:“某等诸人。行止正与姚家父子同罪。安得尚能燕王此般对待,还同席共食?便请下狱!”
马扩这么一说。王禀和宇文虚中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避席,也都拱手请罪而已矣。
张邦昌只是看着马扩,心下痛骂,这军汉直是这般不识抬举!
萧言心中叹息一声,缓缓起身。
对王禀马扩,自己实在不想如何处断了。在没有自己的历史上,王禀孤军守太原,城破殉国,死事极烈。而马扩战真定,兵败被俘逃走,又战五马寨,战河北,战清平。纠合义军,屡败屡战,绝不屈服,直到枪折箭尽,才退往扬州,最终渡江。在南宋犹自以北伐为念,最后在秦桧用事之后罢去,郁郁而终。且马扩深知河北地形,知道女真虚实,是派得上用场的人物。
对于这样的人物,萧言心中总是存了几分敬意。且永宁军毕竟未曾渡黄河,就是为他们脱罪,也说得过一些。哪像姚家父子,没了船走陆路,也要兼程疾进,赶往汴梁!
对将来女真战事,自己在河东这一路,已经有一段时间经营,还有应战的底气。且河东路崇山峻岭盘复,只要肯战,挡住女真西路军的把握不小。可是在河北之地,虽然檀州有点基业,但是基本上可以称得对女真东路军门户大开!且从燕地到河北,一马平川,正容规模更大,军威更胜的女真东路军纵横驰奔。虽然女真东路军此刻还未曾动,但是萧言总觉得,层层乌云雷电,就在燕地河北方向堆积,随时会炸响开来!这个时候,已经在河北的永宁军和自己的檀州人马,抓紧时间布置一点是一点,只求在河北当面能撑持到自家从河东回师!
永宁军不仅不能削弱,还得充实。这个时候为永宁军军将的王禀马扩,萧言分外希望能为自己所用!
萧言轻轻道:“子充,你对女真如何看?”
马扩默然,他亲自参与了大宋与女真之间的海上盟约,并且还到女真地盘走了一遭。如何不知道女真军马虚实?这是一支狂暴而强悍的军马,正在其破坏力的顶峰上。比起当年耶律阿保机盛时,还要超过。可大宋军力,却远不及开国前后有强悍中央禁军,有诸多强镇!
这样的女真大军一旦席卷南下,汴梁诸公犹悠游升平,以为是纤介边患。马扩却深深明白,这是一场滔天巨浪!以大宋此刻的千疮百孔,欲为澶渊故事亦不可得!
河东当面女真南下消息传来之际,马扩和王禀犹自困守真定。动弹不得。马扩当时就深自以为忧。后来才知道燕王早在云内有所措置,一时间在云内之地将他们缠战住了。可是那仅仅是女真西路军而已,在河北当面。还有更强大的女真东路军!
满朝之中,与女真死战的。唯有萧言一系而已。可朝中诸公,还在掣肘之,摧折之,恨不得将萧言米分身碎骨而后快之。而他们这支永宁军,也参与到了对唯一与女真死战的燕王萧言的阴谋当中!
而且还干脆利落的败事了。
此时此刻,夫复何言?本来马扩满心怨愤,萧言轻轻一句反问,就让马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马扩不言。萧言自己说,他语调缓慢的开口:“我自归宋以来,十余万大军伐燕惨败,是我领数百军马率先渡白沟反攻,连下易州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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