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相似(第1/1页)王妃,快到碗里来

    怀王正自己跟自己呕气,大槐和雪狼玩得高兴,一翻筋斗,怀里掉下个本子,怀王俯身捡起来,翻看了一下,是个崭新的画册,识得那是香香的手笔,便问道:

    “这是你娘给你画的?”

    大槐忙爬过来,指点着说道:“是的,我娘给我画了很多,有哪吒闹海,有美猴王……这个是金钢葫芦娃,我最爱葫芦娃,可是带上山看得都坏掉了,就是之前我放在肚子这里的,王爷想看我没好意思拿出来,那实在是破得厉害,只能我自己小心翻看。娘在家又给我画了好多新画册——王爷给您看,好看吧?”

    怀王笑道:“难怪在船上护得那么厉害,我当是什么宝贝,原来肚兜里尽是画册!”

    大槐咯咯笑:“娘给我的画册,就是最好的宝贝!”

    为方便一起翻看画册,大槐很自然地趴在怀王膝上,毫无防备的亲密依赖,比在船上时更近一层,怀王抚摸着大槐的后脑勺,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情感溢满胸间,整颗心热乎乎的,十分冲动地想把膝上娇儿抱起来,搂在怀里,却又怕惊动了他,吓着他,只得装做十分淡定的样子,微笑问道:

    “葫芦娃,是个什么样的故事?这画册我却看不懂!”

    “就是葫芦兄弟啊!七个葫芦兄弟,从葫芦里钻出来,没有爹娘,可是本领高强,娘说我可以跟他们一样,没有爹,同样能很快长大,学得一身好本领,保护家人……”

    “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是没爹的葫芦娃?”

    怀王顿时黑了脸,一腔温柔被驱散大半:这个李香香,怎么教的儿子?什么藤上长的葫芦娃?这是他的儿子!龙子凤孙,尊贵无比,就算大槐不学无术,什么都不做,他想要风,谁敢给他雨?

    怀王还想把大槐再教导一番,大槐却极快地从他膝上滑下,往角落的小火炉跑去,随即香香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儿子,看看水烧开了没,沏茶啊,给客人端茶,小心点哦!”

    大槐答应一声,跑到炉子边看了看,水还没完全烧开,他就蹲下来,把早上劈好晾晒在边上的柴火码起,动作熟练轻快,码好柴火还顺便拿扫帚把地给扫干净了,想来在昆山上就没少干活。

    怀王不自禁地站起身,看得无比心酸:小家伙才七岁啊,什么福都还没享受到,人世间的苦难倒是尝了一半!

    水烧开了,见大槐拿着块抹布要搬起沸气腾腾的水壶,怀王哪里放心得下?赶紧上前把他拉到身后,自己亲自动手……等香香涮洗好锅碗走近来,桌上已晾好几盏茶,茶水清碧透明,不浓不淡,香香满意地夸道:

    “儿子,干得不错!”

    大槐说:“不是我,是王爷做的!”

    香香一怔,忙抱歉道:“对不起!让王爷辛苦,不好意思!”

    怀王不满地瞪她:“孩子这么小,让他做这些,烫着了怎么办?”

    香香看了看大槐,微笑道:“不会的,我只放小壶煮水,大槐能拿得下。”

    大槐也点头说:“娘从小教过我在火边要怎么做,要保护好自己,我懂得的,若是觉着拿不动,我不会碰!”

    “水火无情,小心为好!你还太小,以后别动沸水,知道吗?”

    却听不到回答,怀王把手中茶盏放下,发现母子俩一个看着一个,大槐不知怎么办,答应还是不答应?毕竟在师兄面前,娘亲为大,娘没发话呢,如果他听从了师兄,岂不是很扫娘的面子?

    香香则觉得随便答应一声就算了,王爷爱护师弟情有可原,但他怎会了解,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人这一辈子注定离不开水和火,大槐只要学会如何保护好自己,安全合理地利用水火,就可以了!

    因而她微笑着教儿子:“王爷是爱护你,你要听从训教,谢过王爷!”

    大槐便笑着说了声谢谢王爷,怀王对他展颜一笑,拉着他坐在身边。

    欣赏过怀王的俊美笑颜,再不经意地注视儿子的小脸,香香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施了魔咒,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地、一点点消散,用力眨了眨眼,想再次偷看怀王,却总被他发觉,涵义不明的目光很快缠上来,她只得退散,内心惊悚:怎么搞的?两年多不见儿子,儿子变化大这个很正常,可也不至于……实实在在现在才发觉,那小脸五官长得跟怀王貌似挺像的?

    特别是那双眉毛,她引以为傲的漂亮剑眉,简直,一模一样!

    天哪,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上了昆山的人都长这样?

    那个齐英,他也从昆山附近回来的,他不是也长得英姿飒爽、威武俊朗?

    应该是山水的问题吧?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肯定是的!

    香香满脸迷惑不解,又似乎有点紧张,忽扇着一双俊美的凤目,看完大槐又看向自己,怀王一颗心也是怦怦狂跳,似乎快要蹦出胸口,伴着丝丝缕缕隐约的喜悦,既盼香香能想到些什么,又怕她一旦想起来,立马会对他怎样……

    毕竟他伤害在先,未能及时找到她保护她,让她母子吃尽苦头。

    若是反目成仇,又当如何?

    不管如何……

    怀王心念转动间,忽见李媪从前边进来,对香香招手道:“你来瞧瞧,有位太太要订做明天的素点心!”

    香香答应着,向怀王福了一福,叮嘱大槐要懂礼貌,好好陪王爷说话,不可调皮,便朝外间走去。

    后院,只留下怀王和大槐,还有一头雪狼。

    怀王府,暮色已降临,仍不见王爷归府,倒是左侧角门大开,齐英垂着头走出来,魏总管紧紧跟在他身后,满脸歉意,后头又有一名年轻男子跟着,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包袱和一只长方形描金乌木匣子,两眼只管看着齐英,显然这是齐英的随从。

    魏总管絮絮叨叨对齐英说着什么,齐英只是笑,笑容略有苦涩,很快自王府围墙那头走来两三个牵着马匹的精壮男人,锦衣皮靴,软甲缠腰,走路虎虎生风,一看便知是军营中人,应是齐英的随从,从后门马厩提了马出来。

    齐英看见了那几人,便转身作揖,谢过魏总管要为他安排住处的好意,却不打算接受,既然是被王府赶出来,就没必要再承这份情了,那很没意思。

    他身为朝廷命官,可以住驿馆,若还嫌他沾王府的光,那就去住客栈,丰阳城里客栈林立,只要有银子,想住什么样的客栈没有?

    翻身上马,再不望一眼王府,带着随从扬鞭催马,头也不回地离去。

    魏总管呆站在原地,许久才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齐英心里有委屈,还有太多的不解:姐姐齐香儿这是怎么啦?

    他是她亲弟弟啊,世上只有他们俩人是同胞亲姐弟,骨肉相连,息息相关,母亲不在了,难道他们不更应该相亲相爱么?他好不容易得了个假,不想待在京城齐府,只想找到姐姐,和姐姐在一起!幼年时不懂事,姐弟俩被谢氏分开教导,不常见面,根本不懂得同胞亲情可贵,他后来听姨母的话,也曾主动走去找姐姐,那时的齐香儿乖巧守礼,很有大姐风范,对几位弟弟都一视同仁,并不曾因为他是同胞弟弟而多几分亲近之意。

    在边关这么多年,每次想念母亲,也会想起姐姐,他真正意义上的家人,似乎只有母亲和姐姐。

    父亲的所谓疼爱和威严,早在他脑海里淡出——八岁那年,因为听从姨母劝告,拒绝再喝谢氏亲手熬煮的羹汤,父亲听信谢氏的眼泪和挑唆,对他大发雷霆,怒斥一通过后,罚他跪在谢氏面前磕头,向母亲认错,此后还是得在谢氏的看护下喝那些羹汤……而据姨母的怀疑,谢氏的羹汤绝不是好东西,不然他也不会越养越精瘦,大病小病没完没了!

    姨母是对的,因为离开齐府,离开谢氏的食物之后,辛府的舅父把他带到一位名医家里,诊脉,开方子,大人们不曾对他说什么,但他又开始喝起汤药,整整喝了半年!

    渐渐地再没有生病,在边关历经风吹雨淋,承受冰雪侵袭,却越长越健壮!

    他不知道父亲当年与母亲是否曾经相爱,成长的过程中,每每念及母亲,便为她感到悲哀和不值,他亲眼见到父亲与谢氏之间的恩爱情深,父亲宠爱谢氏,不惜为讨好谢氏,不分青红皂白责罚前头夫人所生之子,在他怒声责罚之际,但凡有一点点念及亡妻,或许就不会强迫自己磕头认罪吧?

    齐英幼年体质很弱,但记性不差,长大后慢慢回想起来,当年谢氏对他做下很多件事,看似无限疼惜,爱之怜之,实际上,都有其不可告人的意图!

    这女人不简单,心肠狠毒!

    齐英甚至怀疑,自己母亲之死,会否与她有关?

    他千里迢迢跑来看望姐姐,因为实在想念,知道姐姐在丰阳城王府受委屈,更欲来为姐姐壮势讨说法。

    姐姐生产在即,他有两个月假期,正好守着姐姐平安生下外甥,等他离开之时,姐姐也该恢复体力了。

    十一年未见,姐姐也成大了,原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思想会有所变化,姐弟俩可以来谈谈母亲,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