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在意(第1/1页)王妃,快到碗里来
冯实忙道:“对了,在上柳村问到一家人,也姓张,家主叫张三哥,说是大槐一岁多时半夜得急病,香香着急背着去潘家院子求帮助,正值潘兆安怀孕的新妻摔了一跤,潘王氏便怪香香一头白发,上门给她招惹祸事,扔了几个钱,不肯帮忙送大槐去寻医。是那张三夫妻俩看不过眼,赶了牛车带着香香母子半夜去镇上求医,路上遇到云游的清心道长,道长一摸大槐身子,就说他身上有隐毒,必得要拜他为师,由他配药丸医治,慢慢地才能拔除那些毒,否则日后大病小灾不断,一番话吓着香香,便答应把大槐给清心道长做徒弟,但提出条件,需得等大槐满五岁才能离开娘,孩子太小,她不放心。”
“潘家老太婆实在可恶!”
怀王恨恨骂了一句,又缓声道:“是我错怪香香了,还以为她不怜惜孩儿,这么小就让人领走!”
冯实问道:“那香香……”
怀王瞥他一眼:“你该改口了!”
“王爷恕罪!是……夫人?”
“只好先如此。”
“请问王爷待要如何迎回夫人?”
怀王紧皱的剑眉一直没松开,修长的手指轻叩案桌,沉吟道:“正想着呢!这个李香香,不同寻常,叫我好生为难!”
“如何为难?把事情真相告诉她,孩子已经这般大了,自然不好再来一番拜堂成亲,只以大轿子抬进门,多作补偿,不就得啦?女子们,可是做梦都想嫁进王府!”
“可惜她不是那些女子!”
怀王苦笑:“我……实话说我早两年前就见过她,缘份弄人,谁能想到共同生有一子,却彼此互不相识!那时她还是满头白发,一身浅色深衣,抱着大束金灿灿的香菊立于京郊荒野上,飘逸出尘,妍丽得近乎于妖孽!威定侯世子说她是千年狐妖,还真是像得很!可惜那次相遇太匆促,后来又再去,早已不见她踪迹。直至在丰阳城内重遇,我三番两次接近她,不信她看不出我的心思,可她无动于衷!便是刚从东海回来,久别重逢,她也没有一丝儿欢喜的模样……我就只怕,她不喜欢我这样儿的!”
冯实再次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刚才那番话出自怀王口中!
他可是怀王啊,怀王怕过什么?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京城人眼里肆意挥洒、轻狂张扬不可一世的至尊王爷,当今圣上坚实有力的左臂右膀,座下多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士和冲锋陷阵锐不可挡的悍将!先帝时期,太子病夭,众皇子纷纷起了心思,更有先皇后裴氏欲力扶自己亲生的仁王上位,短短三年间,从皇宫帝阙到朝廷外野,明争暗斗各立党派,其间残酷和惨烈不忍回顾,当年的慎王和怀王若不是凭着机智过人,兄弟齐心,早不知被排挤辗压到哪里去了,而慎王最终能够力压众王,以贤德和仁达之名顺利登上太子之位,则完全有赖于怀王在暗地里舍生忘死杀伐果断拼了命地为兄长铺路!
他是骄傲而机智的皇子,当着先帝的面,拒绝裴皇后的指婚却能够不被责斥。最尊贵的王爷,年轻又生得俊美,偏装模做样无病呻吟声称无人疼爱,王府后院迟迟不娶王妃,引得怀春少女们为他苦相思,为他玉容憔悴,为他拒谈婚事,误了一批又一批京城贵女名媛的嫁期……就是这样一个玩笑不顾人死活,惯在风月场中游荡的男人,居然在李香香面前失去自信,还未宣战就先软了腿!
冯实不由得结巴起来:“王、王爷,您和香香夫人生有大槐,都这么大了,您还怕什么?当年那事,是迫不得已,若不那样,您就有危险了!您可是金枝玉叶,所谋者,是为当今圣上,任何人赶上都得献身!”
“换作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是她!唉!我还就在意她的想法!”
怀王闷闷地说着,觉得眼皮有点沉涩,看了看多宝架上的沙漏,不知不觉二人已坐着说了两个多时辰,想到冯实两天两夜不曾得好好睡觉,定是极累的,便道:
“去睡会吧,我也得赶紧歇一歇。天亮后出城狩猎,我只为孩儿高兴,陪他随意玩玩,你若是太累就歇着,不必去了!”
确实是临时决定,南方狩猎没什么玩头,特别是大小湖泊星罗棋布的淮州水乡,想找个一马平川畅快驰骋的草原那是梦想,围个山头打下来,可能只会逮到几只灰兔子,毫无意思。但听大槐说与齐英有约,要一起带雪狼出城去抓捕猎物,怀王当时心里就炸毛了:老子在这呢,凭什么让齐英带我儿子去玩?
于是就有了这场狩猎,大槐听说大人打猎会带他去,顿时高兴得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告诉怀王:他还不会骑马,但因为天天追着雪狼奔跑,已经能够跑得很快,跟在大人们的马后头,不会落下的!
怀王听了只觉心酸,但他想到自己小时候练武也曾吃过很多苦头,大槐既然选择习武,便要吃得下这份苦。
因而笑着勉励他几句,决定带匹小马跟着,大槐七岁,可以学骑术了。
第二天清晨,怀王带着刘敏才等众位文武官员走出北城,便看到大槐由贺金堂陪着站在官道边,带着满脸灿烂的笑容朝他挥手,两人身后站着另三名王府侍卫,还有齐英和他的随从。
怀王满意地看着大槐,小家伙穿一套合身的灰绿色箭袖劲装,厚底小牛皮靴,头发束扎得整整齐齐,额上一缕黑丝抹额,使小人儿看起来更加清爽利落,漂亮大方,人道不是太子披上龙袍也不像,大槐天生有贵胄之气,就这样普普通通两件衣裳,穿在他身上已尽显其不同于众的气度。
看来这身衣裳是香香昨天在街上给买的,那女人倒是会挑选,浅灰绿衣裳配大槐被晒黑的小脸,映衬出可爱的红润之色。
刘敏才的马紧靠在怀王右边,看着怀王脸上得意神情和眼中流露出来的宠爱之意,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李娘子竟然是怀王寻找了多年的神秘女子,刘敏才是知道香香的,还曾经参与寻找,不是一直找不着么?过去这么多年,以为早不在人世了,谁知突然带着这么大个儿子一同冒出来,自己还神差鬼遣地……唉!早该想到的啊,这女子出类拔萃,美得非比寻常,也是在怀王府的庇护之下,她才能如此顺风顺水开着个点心铺,悠哉游哉安然度日,不然丰阳城中各种各样的人物不计其数,好色男人比比皆是,哪里会轮到自己从京城跑回来求娶?
怎么这么傻呢?都怪那没脑子的汪新义,害得自己也做起白日梦,就这么陷进去了!
也怪怀王!
怀王一回到丰阳城,自己就跟他提及李娘子了,还让他在方家看到迷路的李娘子本人,他只随口说见过这女子,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啊,比如当即制止自己不准接近李娘子,却直到昨天才忽然说她就是香香,这不存心害人么?
刘敏才心里对怀王好一通腹诽抱怨过后,才低声道:“恭喜王爷!明珠——小王爷完全承袭了您的英伟之姿!”
怀王哈哈一笑,心情无比的舒畅美好,对刘敏才说道:
“我还得感谢你呢,若不是随你下船留驻扬州两天,就遇不上我这宝贝儿子!行了,你那事就过去了吧,不知者不怪!那女人终究是对我不满,任性又善于伪装,连我都认不出她来,何况是你?但她也不敢乱跑,还是在我的眼皮底下呆着,是一家人,总有团聚之日……等到回京,让大槐与你家那俩小子见见面,切磋切磋!”
说着话马儿踱到大槐面前,怀王略微俯身,朝大槐伸出手:“上来!”
大槐忙摇头:“我和雪狼一起跑吧,我跑得很快!”
怀王笑着说:“回你师傅身边怎么跑随你,在家里,有的是宝马良驹!今日教你骑术,记着,男儿郎,要能够驯服烈马,为己所用!”
大槐早将怀王视为父兄般的亲近之人,再经他这番激励,当下毫不犹豫地伸手攀上怀王的大手,怀王轻轻一拉,贺金堂又在下边护着,大槐便轻身而上,紧贴在怀王胸口,两人同乘一匹血红宝马,怀王低头教他执马缰,这些简单的大槐都懂了,笑着仰脸告诉怀王,大小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笑脸,连扬眉的表情都一致,旁边不知内情的官员们看得发呆:眼前分明是一对父子啊!
可是,怀王什么时候生有这般大一个儿子?
早有王府史员们先得了知会,淡然地四下里对大家解释说明:这确实是怀王长子,自幼体质不同于人,在王府中难养活,故而随同母亲在乡下住着,并请名医调理好身体,又跟从高人学艺。因是龙子凤孙寄养在外,不宜过度声张,如今长大了,时不时地迎回团聚一时半会,但仍受不住太大的富贵,也未曾受任何册封,众位不必对这位王子太在意,只需尊一声大公子即可!
官员们一听到这闻所未闻的惊天消息,俱都新奇兴奋,相互转告,议论纷纷:原来怀王早有儿子的啊!好家伙!这位大公子不让见则已,一出来便是个不凡人物,小小年纪就生得俊美端雅,与怀王如此肖像,长大了必定也是个惊才绝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