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恐吓(第1/1页)王妃，快到碗里来
不过清心道长确实也说过大槐身上的积毒，是因为他“父亲”潘兆安体弱多病，连年服药所致！
当年因为张三哥，几乎整个上柳村的老老少少都知道：大槐拜道士为师，是因为他身上有积毒，而他的毒从何处而来？自然是从他生身之父潘兆安那里来的！
上、下柳村甚至大柳镇上一部分人都晓得大槐是潘兆安的亲生儿子，连潘王氏都懂得顾全家族名声，虽然没让大槐上潘家族谱，却大方承认大槐是潘家子嗣，然后再以随母下堂为由驱逐出门，从此眼不见是为净，生死自然也与他们潘家无关了！
怀王身份尊贵，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想认回儿子，他又岂会没有对策？他不惜编造谎言，整出个在庙里修行的李夫人，还有早年出生、因弱质承受不起太重富贵而寄养在外的长子。
这个也算合情合理，但是，上、下柳村的人谁不认识李香香？他难道想将香香和大槐牢牢关在王府，一辈子不允许出门？
那还不如赏赐一杯毒药算了，香香可不愿意做被圈养的猪！
两人沉默了一会，香香对怀王说道：“就算你的解释合理，你确实是迫不得已做了那件事……你是尊贵王爷，我只是一介民妇，无权怪你，也不能恨你，那就让它过去吧！”
怀王松了口气，欣慰道：“你能理解明白，这就好！”
“但是，那件事毕竟对我造成了伤害，我不愿意再见到你，请让我离开！”
怀王脸一沉：“还糊涂着呢，我们生有儿子，就是一家人，怎能让你离开？”
香香说：“大槐渐渐长大，懂事了，他从小就想要父亲，我无能为力！如果你非要认他，就请你善待他！仍先让他上山学得些防身之术再说，世事无常，豪门争斗，我不想我的儿子成为炮灰！而我，与你不相见，便是素陌平生，若相见，还会生仇怨！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我还有阿婆需要赡养！嘉州大柳镇上、下柳村无人不识李香香，整个丰阳城但凡来买过一品香点心的人，都知道李娘子，便是怀王府齐侧妃和蒋侧妃，以及侍卫、婢仆们，谁不知道我是点心铺的女店主？将我充做那庙里归来的李夫人，难以服众！”
怀王定定看着香香，对香香的话不做应答，半晌才问：“你告诉我，什么叫炮灰？”
香香不客气道：“就是打仗时排在最前头，必死无疑的兵卒！”
“你！你这……没心没脑的女人！”
怀王几乎要跳起来，被气得不轻：“我的儿子，生来就是龙子凤孙，尊贵无比，谁敢让他做炮灰？”
“我只是打个比方，炮灰不一定指战场上最前端的士兵，名利场中或者权势之争，被打压淘汰的也称为炮灰——你的王位、你的继承人只能够有一个，但你有很多个儿子，为了想成为世子，你的儿子们会互相争夺倾轧，彼此不容！大槐算什么？顶多就是个庶长子，王妃生的嫡子可以任意处置大槐！便是齐侧妃、蒋侧妃之子，大槐都没法与他们并肩！大槐若与他们角力，根基浅，出身低，母系不强，处于劣势就必定被打压！纵使侥幸成事，以庶子身份上位，在民众眼中，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些，你比我清楚！”
怀王俊秀的眼眸中透出一股犀利的光芒，逼视着香香：“谁教你这些？”
香香从容迎住他的目光，淡然回答：“这个用教吗？豪门大宅，在外人看来锦绣荣华，富贵无限，事实上呢？没那么简单！你承认你是玉峰山僧房里那个人，那便算你是大槐的父亲，身份如此尊贵，事关我儿子生死安危，我只需要略想一想，就能想得通其中道理！”
怀王慢慢收敛眼中锋芒，仍沉着个脸：“这些话，在我和皇上听来，那是诛心之语，若你不是我的女人，定论死罪，还会坐连满门！以后，这些话不准再提半句，懂了吗？”
香香看着他，切了一声：“明摆着的道理，说说怎么啦？”
怀王给她气了个倒仰，双手按在桌上，俯身直直看进她眼里：
“当今圣上，我的同胞亲哥哥，就不是正宫所出！你敢说他这个天子名不正、言不顺？你和你的家人有几条命？”
香香额上淌下三道黑线：这就——对号入座了？如果因为一句话送命，还真是冤枉啊！
终于认真点头：“懂了，再不提那样的话！”
怀王松缓一下口气继续道：“知道你是个能言会说的，倒不知道你心里头这么多荒诞不经的想法，你是不是太闲了？你也不必跟我讲太多理由，全是废话，多说无益！即使你没生有大槐，你也还是我的女人，遇见了绝不可能再容你流落在外！从你成为李夫人那刻起，王府里所有上下人等只认你是李夫人，无人敢有半点质疑！若不信，明天你试着走出百香院，去齐侧妃和蒋侧妃面前走一遭，看看她们是否将你认做点心铺的李娘子？怀王府的李夫人，是贵人，怎能与市井经商女子相提并论？一品香从明日起消失，再不开店经营！因为就在今天，李娘子已被武定侯刘敏才接走，她进了侯府，安享富贵！而嘉州那边，凡是官府文籍中有李香香和李大槐字眼的，统统抹除！我儿子会由皇上御笔亲批一个名字，择吉日叩拜先祖上皇家玉牒。香香只是你的小名，大名李湘云，原籍京城，出身诗礼之家……只有我和阿婆可以叫香香，外人尊称李夫人！”
这是，活生生古代版人间蒸发啊！
香香狠咬嘴唇，发觉咬着旧伤很痛：“李香香就是个乡下女人，就是个丰阳城里市井经商的女子！我从不认为我是个做妾的命！我光明正大地生活，我自食其力，自强自爱，犯着你什么了？非要把我李香香赶尽杀绝，从这世上消失！我为何要跟你那怀王府李夫人相提并论？”
她实在气不过，泪珠滴落下来，恨恨骂道：“什么狗屁贵人？不过是个卑贱的妾！敢与我李香香比？我再不济，也还是正妻位份！一品香所有做点心的伙计都知道我看不上侯府的富贵，赶了他家媒人三次，发誓不为妾！你们休想偷梁换柱，我就是李香香，我就是李娘子！打死不做劳什子李夫人！！”
怀王怒瞪着她：“你是谁的正妻？”
香香抬起衣袖擦掉泪水：“世人皆知，我十岁就……”
怀王沉下脸：“你但说出妨，那个人前途到此为止！你也可以继续想着与丰阳城里某人叙论姻缘，但他得有命消受才成！”
香香眨了眨眼，慢慢回过味来，心底一凉：“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你是怀王夫人，八年前就是我的人！有不认命的，除了你，都得从这世上消失！包括他们的家人！如果你想这样，不承认你是李湘云，可以告诉我！”
怀王从座位上站起来，轻拂袍袖，神情平淡冷漠，在一瞬间恢复了他的王者之尊：
“闲话陪你说得太多了，你是个不安份的女人，越纵容就越无法无天！这是你自找的——看来百香院要上规矩才成！”
香香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我不住王府，我还是那句话：放我走！我就是死，也不做李夫人！”
怀王停住脚步，回头深深看着她：“你现在就可以走！回到阿婆身边，但明天过后，你会陆续看到，凡是与你有过接触的人，都会死去！不论是丰阳城内，还是嘉州大柳镇，上柳村、下柳村、黄麻村……本王说到做到！”
香香气得头冒青烟：“你这是恐吓！”
“我言出必行！你敢走出王府一步，明日首先大祸临头的就是汪家！若是你自残自伤，丢了性命，他们也得死，全部死！”
怀王嘴唇抿成一条线，英俊的脸布满寒霜，眼神冷如冰魄，与平常笑谈时的轻松和熙判若两人：“儿子不在我身边出生，长到七岁父子才相见，我疼爱我的儿子，会尽力弥补他！他需要母亲，我就不能伤害你，只有杀掉那些人，这样，你没有了去处，只能留在我们父子身边！”
香香试着掂了一下脚尖，软绵绵的地衣让她有种下陷的幻觉，坐着的椅子也似乎有点晃动，她伸手扶住案几，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半天才喘出一口气，瞪视着那抹冷俊尊贵的身影：
“如果你敢这么做，你就是个真正的恶魔，一定会遭到报应！”
怀王冷笑，声音里有几分苍凉空洞：“没见过哪个女人会这样咒骂自己的男人，你果然对我毫无半点情意！不过，我不知道什么叫报应，二十岁上杀人最多，掌管生杀大权，若怕报应，我便活不到今天！”
“你……”
香香搜肠刮肚，想找出更刻毒的话来咒骂他，以证明自己对他既没情意，又避如蛇蝎，却生生被他喝住：
“行了！不相关的言论到此为止！时辰不早，儿子应该已经候在院门外了。记着：你我早年失散，进潘家那不是你的本意，儿子很乖很懂事也很聪明，不像你这样不分轻重黑白！我们父子心灵相通，他敬我爱我，但他从小随你长大，心里眼里只有你，定要得你允许才肯喊爹爹……天下父母无不疼爱子女，你若是一位真正慈善仁德为儿子着想的母亲，就不应该让孩子失望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