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心痛(第1/1页)王妃,快到碗里来
大槐说:“齐大哥……”
怀王拍拍他:“打住!这称呼不能乱来的啊,冯将军和齐将军,是有战功的名将,受你皇帝伯父御封的朝廷武官,你理应尊重……若按辈份论,也还轮不到你与他们称兄道弟,不能再叫齐大哥!”
大槐转动一双乌溜溜黑宝石般的眼珠子看着怀王,心想辈份这东西能认真吗?师兄都变成爹爹了嘛!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到底没把这话说出口。
怀王自是知晓儿子心里想什么,不舍得当面训儿子,便转脸去看冯实和贺金堂,那两人很自觉地低头垂眸装严肃,他也就作罢。
却听到大槐改口对齐英说:“武胜将军,今天我有点事,想拜托武胜将军替我带雪狼出城走走,好么?”
齐英怔了一下,看看怀王,再看看大槐,说道:“王爷不是说过,小王爷要学骑术?”
大槐答:“不学了!我陪爹爹一会,然后,我还要陪我娘去看太婆!”
怀王身子微微绷紧:来了!这不听话的苗头蹿上来了!非要打压下去不可!
儿子是好儿子,相貌气度都酷肖自己,机灵劲儿稍差点,不像自己小时候那般捣蛋又霸道,但他骨子里有叛逆精神,这是传承自他那个娘来的!一个不合意,连不要爹爹这种话他也能说得出来!他不知道那句话像把刀子,把当爹的一颗心都扎碎了啊!
平生第一次上这么大的火,差点把五腑六脏都要烧焦了!
为那女人的无情无意,更为小小的儿子能够轻易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再不收回来自己养着,再长大些,他还真就当自己是没爹的葫芦娃,藤条上掉下来的!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怀王推开大槐,灰败着脸,声音冷涩:“爹爹在病中,还记挂着你骑术未学好,一大早请来武胜将军,辛苦为你做安排,你却自作主张,随意做更改,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苦心?你若不想要武胜将军,那另换个人,或是我,亲自来教你?”
大槐见怀王沉了脸,有点害怕地轻声喊:“爹爹……”
冯实看了看齐英,后者沉默不语,冯实只得笑对大槐说:“小王爷,王爷身体不适,一会还要与王府众官议事……不然,由我陪你们去城外学骑术,如何?”
大槐摇头:“多谢常威将军,我今天不想骑马!”
怀王面色越发苍白,这回不是装的,真被气到了。
他咬着牙说:“骑马是我让你学的,不能半途而废,你有什么理由不去?”
大槐答道:“我知道爹爹为我好,可是今天娘也有事啊!爹爹您先让我们回去吧!”
“她能有什么事?借口而已!”
怀王重重喘了口气,点头道:“好吧,你不听爹爹的,眼里没有爹爹,只有你的娘!那你去吧,跟着你娘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再记着我……啊!好……痛!”
怀王皱紧眉头双手捧心的动作,把齐英、冯实和贺金堂雷倒,那一声痛苦万分的喊叫,却把费太医吓了个半死,慌不迭地扑上去,抓住怀王一只手把脉,一边喊道:“王爷!王爷千万莫动气,莫要动气……”
大槐被吓楞了,呆呆立在当场,哪里料到身强体壮的爹爹病起来这么可怖,听太医说莫要动气,才想起怀王的话:“爹爹是老毛病,气狠了才会犯病!”
望着面色苍白,紧闭双目靠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怀王,大槐忽然心疼极了,刚才被推开时已悄然滑下榻来,又赶紧地爬上去,嘴巴贴近怀王的脸,带着哭腔说:
“爹爹!爹爹您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我听您话就是了!我、我今天听娘的,明天听您的好不好?”
冯实和贺金堂同时转过脸去偷笑,齐英此时也察觉到了:王爷竟然借着上火的机会,装病诈大槐呢!
他不由得苦笑摇头:原以为自己和父亲齐治算是一对奇怪的父子,没想到,天下还有怀王和大槐这对更加奇异更不可理解的父子!
不过看起来,眼前这一对比他和父亲要好得多,至少,人家父子是心连心,真正相互牵挂着的!
怀王感觉着儿子的气息,内心安稳笃定,他忍住笑意,慢慢睁开眼看着儿子,故作虚弱说道:
“任何时辰任何情况下,做儿子的都必须要听从为父的教导和安排,哪有分今天明天的?”
“……”
大槐一脸为难,眼见费太医轻轻放下怀王的手,准备退下去,便追着他问:
“请问,我爹爹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那费太医再古板不通,也多少看明白了,加上怀王确实上火得要紧,便对大槐揖了一揖,一本正经道:
“王爷如今内里情形犹如火焰焚烧,若再气怒不止,无异于火上浇油,心脉、肝肺动辄惊痛……望小王爷以孝心为念,勿使王爷动气!”
大槐向费太医道了谢,有点发愁地看着怀王:“这可怎么办哪?太婆也病了,娘想去看太婆。”
怀王一怔:“你太婆好好儿的,谁说太婆病了?”
“我娘说的!没说太婆现在就病,只说太婆快要病了!”
怀王皱眉:“什么意思?你娘她怎么说的?”
“魏总管今早与我娘说太婆搬到别院住,又宽敞景致又好,有假山石还有水池子……娘就担心地说太婆不能住在有水池子的地方,会咳嗽,一咳起来就不得了,她不能让太婆咳嗽,得赶紧回去服侍太婆!”
怀王松了眉头,哼笑一声,吩咐贺金堂:“传魏总管即刻来见!”
又指着费太医说:“宫里的太医就在这,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你倒是再问问看,这秋高气爽的,什么人住不得水池子边?一住就要咳嗽的?”
费太医道:“不能住水池子边的人,一般得是十分的弱不禁风,怕寒凉水汽,不过只要穿得够暖和,这个季节是不用怕的……唉,实在担心,换个地儿住最稳妥!”
大槐眨了眨眼:“总要换地方的……现在娘就是要提防太婆生病。”
怀王看着儿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个不用你管,时辰不早了,听爹爹的,带上雪狼跟武胜将军出城学骑术!太婆那里,有魏总管去做安排,马上换住处!至于你娘,等爹爹歇一歇,再亲自去与她说……快去吧!”
大槐皱起眉头:“那,我回去跟娘说一声好不好?这就走了,娘会生气的——娘还在等我回话呢!”
“有事说事,有难题解开就是了,值什么?不准皱眉!”
怀王又好笑又心酸:这小子,什么不好学,小小年纪专爱学自己,皱起眉头让人好不心痛:
“你娘不会生你的气,爹爹给你做担保!只管用心跟武胜将军学骑术,贺将军陪你们一起去。晚上早些回来,爹爹带你去百香院与你娘一起用晚饭!”
大槐闭着嘴不说话,眼睛却倏忽睁得更大看着怀王,他不敢相信,昨夜爹娘争执成那样,今晚真的能一桌子吃饭吗?娘的脾气他可是了解的。
怀王点头道:“你放心,爹爹和你娘会好好儿的!”
齐英、贺金堂带大槐离开,费太医也跟着告退,怀王掀开毯子从榻上下来,指着冯实恼道:
“你的好主意,害我装得这么辛苦!”
冯实一脸无辜:“我只说称病先哄得小王爷过来,又没要王爷非做出那样子……不过你捧心那招倒真是好看,估计和西施也差不离了!”
怀王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又有些无奈道:“天下间或许只有我这样当父亲的,要装病才哄得儿子听话!也是没法了啊,这小子吃软不吃硬,你不知道在扬州城遇见他时,就因为我太心急抓了他一把,结果他差点跑掉不坐我的船!若我端起架子强行压制他,他只怕跑得更快,离我更远!我如何能甘心?”
冯实试探道:“那……夫人那里?”
怀王叹了口气,皱起眉头道:“李香香,看得越久越捉摸不透!原本以为她欺软怕硬,谁知到如今她软硬都不怕!一直以来温柔恭顺全都是装的,只为求得王府庇护而已!这女人!我若不发狠,拿不下她!”
冯实不自禁地点点头:看昨夜情形就知道,某王狂躁得一夜睡不着,嘴上起了大泡,用费太医的话说——五内俱焚了!
怀王瞪了冯实一眼:“等会,你跟我去百香院!”
冯实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后退:“王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李香香如今就是杀了他,怀王大概也不会出手相救,他可还有娇妻爱子在家,等着他挣回更大爵位,好封妻荫子呢!
怀王苦笑:“说着玩罢了,现在还不能让她看见你,她恨得连我都咬,见了你指不定真的会拿刀砍人!”
“是是!得先让夫人顺顺气……王爷答应过小王爷,今晚去百香院与娘俩一同用晚膳,成不成啊?莫又给赶出来!”
冯实因是真正了解怀王与香香这件往事,说话也就直来直往,无所忌讳。
怀王哼了一声:“本王要办的事,会有办不来的么?等会我亲自去接李老太太!我只急着与他们母子俩团聚,竟是忘了一点——香香不够懂事,老太太活了这么长一辈子,她岂能不懂?让老太太来劝服香香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