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完美的手(第1/1页)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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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家日式茶馆,还是那间铺着米色榻榻米的包房,屋子中间的小方桌上,玻璃茶具里浸泡的依旧是芬芳的崂山绿茶。
吕天凡双腿一曲一伸,以一种咋看起来极不协调、他却感觉非常舒服的坐姿,怔怔地看着跪坐在对面,正舞弄着茶水的刘洋。
吕天凡使用明面上老板的权利,故意选择这个双方第一次博弈的场所,作为和刘洋摊牌的地方,自然有着他自己的小算盘。
刘洋的精明让他有着很深的忌惮,上一回能顺利成事,侥幸的成份占了绝大的比重。当他作为私人侦探的神秘外衣,在刘洋面前被剥下之后,剩下的只有绝对实力的较量。
这就像一场足球比赛,当双方的实力和当值裁判已无法左右胜负的因素,就要想方设法把对手引到自己的主场。除了天时地利人和之外,还有一份心理上的优势。
在茶馆女服务生清脆恭顺的问候声中,木门缓缓拉开,换了一身白色风衣的刘洋,脱下高跟鞋,轻盈步入。见吕天凡安然而坐,微一鞠躬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劳你久等了。”
“不用客气,请坐吧。”
吕天凡伸手虚引,察言观色,发现刘洋的目光坦然,面色平静,且略带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似乎自己破费心思刻意安排的局,并未显示出相应的效果,不由略感失望。
刘洋跪坐在榻榻米上,先将挎包轻轻搁在体侧,又脱下外衣,小心翼翼折好,放在身体另一侧,始双手置于漆盖处,抬头含笑望着吕天凡。
吕天凡拿起茶壶,将里面的茶叶倒进渣筒之内,说:“这一壶已经没味道了,你来了,那就换新茶。”
当他准备向壶里投新茶之时,忽然被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轻轻按住,手背处传来温湿柔软的感觉,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两下。
“是崂山绿茶吗?还是我来吧。”
于是吕天凡看到了令他瞠目的一幕。
刘洋的一双手如蝴蝶般上下飞舞,动作迅捷有如追风掣电,既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却又真切地看到每一个动作的细节。烫杯温壶,洗茶冲泡,封壶分杯,而且左右手各行其是,有条不紊,竟是分心二用。
如果说魏倩玉泡的茶是在百无聊赖之际,午后的慵懒之作,欧阳彤则是琴韵茶韵,相铺相成,别有意境,而刘洋却是暴风骤雨,给人以畅快淋漓之感。
吕天凡记起刘洋变的那套扑克牌魔术,在洋洋洒洒自空中飘落的纸牌当中,准确地抓住了四种花色的A。
刘洋曾告诉梁钰柳娅玲等人,那四张A早已藏在手中,抓牌只是障眼法。然而彼时吕天凡动用神通看得清楚,纸牌确实是在半空中抓的。所谓的取巧之处,是刘洋在甩牌之前,四张A已经找出,甩的时候把这四张牌扔到了预定好的位置,但是这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请用茶。”就在吕天凡胡思乱想的时候,刘洋已双手谦恭地将半盅茶水放到吕天凡的面前,“记得上次老板曾说多,这崂山绿茶一泡二泡没什么味道,而第三泡才渐入佳境。这杯就是第三泡。”
吕田凡端起玻璃茶盅,一饮而尽,咂摸一下嘴巴,叹道:“好茶,人更好。”
刘洋脸颊抹上一层红晕,似是不胜娇羞。
放下茶盅,眼瞅着刘洋将其蓄满,端着架子又是饮尽,坚持了两秒钟,还是泄了气般苦笑道:“不行,这玩意儿真不是装的。人好是真,茶好不好就不知道了。对我来说,一泡二泡和三泡四泡根本没多大分别。”
刘洋一呆,接着“咯咯”笑道:“老板,你可真逗。”
吕天凡挠挠头,抽出一支烟说:“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刘洋知机地拿起火机替他点了火。
喷出一股烟雾,吕天凡慢条斯理地说:“刘洋,能否运用你的心理学知识,辨识一下我请你来这里的目的?”
刘洋摇着头说:“老板,你这题出的太难了。我学的是心理学,不是相面术,总得有个由头来做分析吧。”
吕天凡点点头,微微抬起头,望向半空的虚无处,缓缓说道:“我记得英国有位首相说过,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在想,我们公司里的这些人聚在一起,永恒的利益又是什么?”
刘洋向茶壶注入开水,又将茶盅斟满,闻言抬头“嘻嘻”笑道:“没想到老板想的是这么高深的哲学问题,可怜我等凡夫俗子整日为衣食起居操心操劳,没法有这个荣幸。”
她的话里隐有谕挪之意,吕天凡自虚空中收回目光,看着她失笑道:“你这句话该我说才对,却被你占了先。公司的利益是什么?其实还是人的问题。做不做朋友无所谓,至少别是敌人。我们没有多么高远的志向,但求稳定、安逸、新鲜、投趣而已。你不是要由头吗,我给你,虽然这么正儿八经地说话憋的我有些难受。”
刘洋收起笑容,垂下眼帘,语气淡然道:“我明白了,老板你还是对我不放心。其实一来到这里我就猜到大概,只不过想让老板亲口证实一下。”
“实不相瞒,让你进公司并非我的本意,”吕天凡顺手掐灭烟头,“是小玲给你说项,虽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给她的心理暗示,但她的话我也不能当做不存在,老罗提了折中建议,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明白刚才你说的心理暗示是什么意思,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假如老板不希望我呆在公司,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刘洋低眉顺眼,语气中略带幽怨。
吕天凡没有被表面上的假象所迷惑,他有一种感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而窥视的源头自然是身前这位漂亮的少妇。他的一举一动,甚或脸上某一根肌肉线条的轻微###,都不会逃过她的眼睛。
而让吕天凡奇怪的是,刘洋微垂着头,一缕黑发遮在额头,他甚至看不清她的脸,而她却是如何做到的?
“这么说吧,你的心理咨询师的头衔绝不是个摆设,我的心理活动恐怕逃不过你的法眼。你可以有针对性地来打消我的顾虑,这是一个机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相信我说到做到。”
“上次我在公司说的话确属肺腑之言。何况老板你的意志力非比常人,心理岂能轻易揣测。说实话,你的这道题比上一道难上百倍,恕小女子无能为力。”
这句似拒实捧的话,听得吕天凡双眉扬展,脸色舒然,不禁正了正身子。刘洋亦抬起了头,嘴角微翘,隐露笑意。
吕天凡喝了一盅茶水,轻咳一声问道:“你不恨我吗?”
刘洋老老实实点头说:“刚开始恨得要命,对肖鹏却是无所谓。后来我发现其实我最恨的还是我自己,设身处地,反倒是能理解老板的苦衷。”
吕天凡哑然失笑:“你的意思,时间能消弭一切情绪上的结症,是吧?如果时光倒退两个月,我能否有勇气像上回那样在这里面对你,还得另说。对了,你的扑克牌魔术变得真不错,我能看看你的右手吗?”
刘洋愕然,迟疑了一下,伸出了右手。
吕天凡用手掌轻轻托住,细细观瞧,仿佛在研究某一件年代久远的珍贵文物。刘洋的手柔润光滑,手指欣长,指肚丰满,没有半点瑕疵。吕天凡伸出另一只手一一###了了手指,若非他目光清澈凛然,刘洋甚至会怀疑他借机占些###宜。
“好手,堪称完美,皮肤细腻充满光泽,保养得当,只是指骨略显坚硬。如果老罗在这里会看出更多,我也就仅限于此。”
吕天凡松开手张,刘洋趁机缩回手去,不解地看着他。
“咱们公司的那间健身房可不是摆设,我经常在里面击打沙袋铜人,每次完后老罗总会配些药水让我浸泡,即护肤又养骨。想来你对这套程序不会陌生吧?”
刘洋沉静地笑笑,说:“我看见过老板你泡手,原来是这么回事,当时我还在奇怪,洗手不至于那么长时间吧。”
吕天凡微微摇头,倒了一盅茶水喝净之后,继续说道:“你在空中抓牌的速度极快,呵呵,先别否认,除了我,老罗也能看出来。还有,刚才我看你的手指,食指和中指长度相若,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小时候听老人讲,有高明的扒手,为了练习扒窃技巧,常常置一盆滚烫的开水,投入硬币,以食指与中指迅速将硬币夹出,手却不伤分毫为最佳。更有甚者,用沸油代替开水,这已经堪称宗师境界了。”
“吕老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刘洋笑得有点不太自然。
“不好意思,这个怪我没说清楚。那这样吧,我提个人,也许你还会有印象。”
吕天凡拉开他的背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刘洋随即认出,这正是她当初从垃圾箱里拣出、装满废旧报纸并赌气送还回去的纸袋。
吕天凡不慌不忙,在榻榻米上掀开纸袋的袋口,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放到茶台的干爽处,慢悠悠说道:“几年前,道上有一位风云人物,自号天下第一神偷。是不是天下第一不知道,但是道上的朋友确实送了他一个大号,‘鬼手’。‘鬼手’查恩这个人,你该不会陌生吧?”
刘洋终于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