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悲恸(第1/1页)族殁
第一百三十一章 悲恸
大齐国会试,本来共有三场,只不过在二十年前大齐国皇帝将会试改革,在贡院只比试一场,题目从原来的每场一题变为了每场两题。而殿试则从原来的一场变成了三场,毕竟殿试是在天子的眼皮之下,更不敢有人作弊。
此方案好处固然是有,凭借一论一赋便能够博取考官的青睐,这更能够看出其真才实学;但弊端也是明显,恐怕是会剔除那些善于写山水辞赋的学子,令他们心冷。
实际上大齐国皇室的考虑也算是周全,毕竟要居于庙堂之上,便不要流连山水,临近江湖了,逞论山水辞赋之客,其心必然不能够尽责,也同样不能令皇室欣喜。
皇室所选之才,当处以天下之事,运筹帷幄于指掌之间,皆是以治国平天下为己志之人。
李师远本非着眼于天下之人,只不过当日听了洛自奇一番话语之后茅塞顿开,天下之事尽铺展开来,汇成一幅画卷,而与其儒学之道相映,自当多了甚多思考。
儒家以为国之事,民为本,本立而道生。李师远便逞论人君神器与社稷百姓。儒家以兴礼乐,诵诗书为本则,讲求先礼后学。李师远便逞论诗书礼乐之重。虽不见其有愤慨之词,但实则处处皆是愤慨之词,毕竟如今社会礼崩乐坏,圣人不再,日月灰暗。
其论断之中,因为颇具神韵,而被主考官看中,再辅之以小手段,以隐蔽之语讲出天下之事,自当是不可能不被录取。当时的李师远也是秉承着如此心态。
手握着《开天掌》,页页翻阅,其中口诀,熟烂于心。
李师远对于背诵之事却是极为拿手,这开天掌九式,一共一百八十中变化,在仅仅半日的时间内便尽数记下,等李师远再度睁开眼时,已然是到了黄昏。
试场中的秀才已经陆续回来,待李师远走下楼时,已经有不少学子坐在一起,讨论着会试的结果。
更有不少学子脸上露出难堪之色,恐怕是结果不如人意。
但一切却有是变数,毕竟,这开榜之日是在二十日后,他李师远在此地也没有其他事情,待今晚再留一宿,明日便上路。
他右眼皮一直在跳,他也怕有什么不幸之事降临在其头上。
李师远只是下楼吃了一个饭,也没有与这些学子讨论,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他认为争论并没有意义,因此也就不会去争论。他便是如此之人,只做自己认为有意义之事。
晚饭后,学子们依然喋喋不休之时,他已经上楼,在房间之内打坐。
小白狐露出它的小脑袋,看到李师远正在打坐,一动不动,胆子也大了起来,毕竟先前李师远可是让其吃过苦头,吓得它一下子便躲了起来。
它虽然有些惧怕,但终究是好奇地凑近了李师远,然后在其双腿之上睡了下来,它似乎皆为喜欢如此,毕竟在洛自奇来的时候它便是躺在洛自奇的怀中。
李师远运行这全身的经脉,经过一番学习,他明白了如今他停留在凝气第三层,正在向凝气第四层冲击。
他的经脉柔弱,因此只能够缓缓将真气引导,每一步皆是谨慎异常,他在试着冲击凝气第四层,这其中有不小的运气在。
李师远恐怕修炼天赋的确极高,虽然前后经历了四个时辰,但最终桎梏被其击破,一股畅快之意淋上其心头,他意识过来,才发现其全身上下尽皆湿透。
他赶紧从床上起来,惊扰了他腿上小白狐的好梦,小白狐惊险地跳了下来,而李师远差一点就要将它踩在脚下。
李师远叹息了一声,看来今晚是不得不沐浴了。
夜深,大齐国皇宫深处,齐皇端坐在大殿之上,下面跪着两名官员,正是那两名会试的主考官。
“深夜来访,不知两位爱卿所谓何事?”齐皇发话,声音中有着威严。
两位大臣刚刚监考完会试,便急忙赶来汇报,并将一篇文章送上。
“此文,乃是一名考生所写,老夫认为此人乃是有才之士,还请陛下过目。”那名年老的主考官说道。
“将其拿上来让朕过目。”齐皇身影皆在黑暗之中,并看不清楚,只能够模模糊糊看到其所在。
其身旁的一位太监走上前去,将那篇文章传递过来,交到了齐皇手上。
“且让朕一观,掌灯。”齐皇说道,身边的太监赶紧取过一盏灯,战战兢兢地握在手上。
灯光照在这文章之上,齐皇仔细看着,不久后露出一丝笑意。
“此人确实有真才实学,但其心却不在天下。”齐皇笑容蓦然收敛,“如此之人,也是难得,若是你们两人能够将其说服,为大齐国效力,朕会考虑安排一个有权有势的职位;但若是不能够说服,你们也知道朕会如何做。”
“是,陛下!”两人身体有些颤抖,虽然他们早就预料到如此结果,但在齐皇的威严之下,他们依旧是感到胆寒。
“下去吧!”齐皇没有再看这两人一眼,而是直接走入了后庭,就此离去。
两人这才从地面之上爬了起来,面色颇为狼狈。
第二日清晨,李师远辞别了店家与诸位学子,独自踏上了回去之路。
他前脚刚走不久,后面便是那两名官员走了上来,进行询问。
店家只能够如实回答,令这两位一下子便愣住了,他们明白,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去找这名儒生了,或许只有等待出榜之日能够相见了。
李师远走出临淄城时还不由得向着城门望去,雄浑的稷下两字镌刻在城门之上,古朴而又令人震撼。
“驾!让开!”
蓦然间传来马蹄声与人的叫喊之声,李师远转过头来,便发现一名大汉骑着一匹黑棕色的烈马气势汹汹而来。
李师远惊觉,脚步不自主便移动起来,避过了这本来应该被撞上的惨剧,但那名大汉却依然骂骂咧咧,李师远也不在意,这样的匹夫自然是入不了李师远之眼。
只不过,在这大汉过去之后,接着是一大队的人马疾驰而来,越过李师远的身旁,向着大齐国城门而去。
李师远有些奇怪,今日为何有如此多人入城,恐怕其中不简单,但他也没有多想,毕竟他是不认为与自己有所关联。
沿着当日来城中的一条小径,他缓缓走向那座小村庄。
只不过这一路之上却是有不少马蹄印,恐怕是那些粗暴的大汉驾驭的马匹所踩踏下的,依然是十分明显。
不过没有多久,他便闻到空气中有股烧焦的味道,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待走到离村庄不过十里的距离,他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天空之中飘散着团团黑烟,他心中莫名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赶紧跑上前去,才发现整个村庄中尽皆熊熊燃烧着滚滚烈火。
李师远心中莫然刺痛,转头看向临淄城,这把火定然是刚才入城的那一队人马所为。
这时他才想起刚才入城那一队人马的衣着与那日他碰上的那名公子的四名护卫所着尽皆一模一样,前因后果,尽皆串联了起来。
他明白了,这里的村民,恐怕便是因为他而死,只是因为那是他心中柔软,将那四名护卫放跑,才有今日的一难。
他跑上前去,不顾烟尘,向着他大叔所在家进发,一路上的大火不能够阻止他的脚步,硬顶着便冲了过去。
一路冲到他大叔家门前,踢开房门,只看到地上躺着大叔与大姨的尸体,他们的头颅已经被斩下,鲜血淋漓,让李师远心中一滞,他蓦然间大笑了起来,抱起大叔与大姨的头颅痛哭,大火伤不了他的身,但已经深深伤了他的心。
大火烧了整整一个白天,才逐渐熄灭。
李师远站在这一片废墟之中,面色颓然。他想起了自己住在这大叔家时的温暖,与如今痛失的苦楚。
他的心有些冰凉,他的眼中露出决然,他定要查出究竟是谁人所为,为村中的百姓讨还一个公道!
将大叔大姨的尸体埋葬好,他又回到了临淄城,只不过去的时候穿着一身白衣,回来之时已经成为了黑色。
他敲了敲客栈的大门,从其中走出来那名伙计,看到眼前之人一片漆黑,被吓了一大跳,以为鬼怪上门,赶紧又想把门关上,但李师远却是将这扇门抵住了,任凭伙计怎么用力也关不上。
“伙计,不要担心了,小生是清晨走的那名客人。”李师远说道,不过谈吐之间有些冷漠。
伙计拿起油灯,凑近了李师远一看,才看出李师远本人,不过其脸上却是添上了许多炭黑,令伙计又疑惑又想笑,不过他明白笑话客人自然是无道理之事,强忍住笑意,请了李师远进来。
“是哪位啊?”远处传来掌柜慵懒地声音。
“是今早走的那名书生!”伙计应答道。
“什么!”掌柜房中响起他的一阵惊呼,然后便传来似是翻箱倒柜之声,声音响动了整个客栈,让客栈中原本熟睡的客人惊醒,他们有人骂骂咧咧,也有人不管不顾继续睡觉,更有人打楼上下来,看看下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久之后,掌柜便亲自走了出来,看到李师远的面孔,也是有些忍俊不禁,但他说出了一件令李师远有些惊讶之事。
那日的两名考官竟然亲自来找自己,可要知道,那是朝廷一品大员,可不是等闲之人。
李师远心中生出一计,既然那两名朝廷一品大员如此器重自己, 不如投桃报李,如此还能够查出今日下手之人究竟是哪一个家族,之后拔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