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撞牛儿(龙头饮水)(第2/2页)尸经


    我被張半瞎一番话洗脑了,点他赞佩服道:“九哥,你是屌哎!”

    不过,走上去,我还是感觉不踏实,不敢朝下看,桥走到一半时,我们突然听到一声怪叫,苍茫的嘶吼声,像是老牛的“哞哞”哼。李三元忽然回头,指着我身后叫道:“怪牛!”

    我寻思这他妈思维跨度太大了吧,靠边抓紧铁索,回头果真看到一头牛,身体红棕色,头上生一只角,四蹄如猫爪般尖锐,昂着头和我们对目而视。

    我说这牛好奇怪呀!

    張半瞎很谨慎的样子,对我说:“别笑,这是撞牛儿。”

    李三元悄悄地说:“哎!还不快跑,往蛇青山跑,往树上爬!”他说完立马蹿了。

    我说:“哎哎,不是,越跑不是越招惹它吗?”

    張半瞎退着步子说:“他说得对,跑,赶紧跑!”

    红牛已经低头慢慢踱步来了,李三元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是他兄弟和刘先富,三人像看灯会似的叫喊老带劲了:“还愣着啊!跑呀!”

    我已经迈开步子小跑了,但是我怕这桥架不住我们这么多人剧烈地踩踏,因为我想起二战时期,德国军队走正步过桥结果产生共振把桥震塌了。红牛两步后便是快速的狂奔,情况不妙,柏语抢我先跳过前面这个大洞,我摩肩接踵而过落脚时却被桥板绊倒,狠狠地摔倒,回头看到撞牛风驰电掣般急速奔来,大急,心里想着爬起来再跑,腿筋却无力无动。撞牛毫不减速,眼看着要压上我了,腋下忽然被一双手架起往后一拖,撞牛扑了个空。

    回头看到是張半瞎,我心中真有些小感动。

    撞牛嘴里噗白沫,紧追我和張半瞎。刚好,我们离开桥头,看到前面树上爬着李三元,柏语他们四人。我身上背着包,行动很慢,撞牛速度又快,在桥上的时候要不是張半瞎反正快,和它拉开一些距离,现在我早被撞牛牛角砍死了,所以我和張半瞎暗暗地对了想法,他负责引开撞牛,让我先上树。

    树干的半腰处是弯曲的,而且树干多杂枝,爬起来很容易。撞牛一头撞在树身,撵張半瞎去了。李三元他们三个紧张地关心張半瞎。我说没事没事,马上他就回来了。

    没几分钟,張半瞎从东边狂奔回来,后面的撞牛红了眼,开始丧心病狂,要换成我,吓也会被吓傻。張半瞎抽身一跃,跳到树上趴着。李三元等人第一次看到張半瞎显露身后,个个惊讶失声,激动地语无伦次。

    这当儿,树身大幅度摇摆,撞牛拿它那长长的犄角一次又一次地顶撞,我怀疑树会不会不结实,头脑忽然闪现出一个场景,那是一个日后黄昏,一个砍柴人下山途中偶遇一只觅食的野猪,人畏猪猪不畏人,野猪把人逼上树头,用猪牙不停地摩树,眼看树要倒了,野猪忽然口渴,跑去山涧里喝水,这人把衣服脱下,挂在树上,然后跳下树逃走了,野猪回来后看到人的衣服挂在上面以为人还没走,继续摩树。这个故事是小时候听老一辈人说的。

    我想今天看能不能派上用场,于是别有用心地和他们说了这事。

    谁知張半瞎说:“不行,撞牛,见着活人就不会放走,甚至把人砍死后会不停地在人身上踩踢,把人折腾得毫无人样才肯离去。”

    我怪奇了,说:“世上还有这样的畜生?人死了还不放过?”

    李三元说:“听老人说过,这牛确实凶性残暴,一出现,必然有人遇害。不过,这一说就是好几十年前了,当时有人上山打酸枣,在树下看到怪牛,更时掉头跑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人上山找到他尸体,头烂得不成样子喽,肚肠拉出拖在外面。”

    我拍拍李三元说:“哎哎,别胡扯了,看下面!”

    树皮脱落一地,照这速度下去,要不了半小时,树绝对倒。我不是危言耸听,撞牛身上的红色有一种特别不吉祥的预兆,这头仿佛来自地狱的怪兽散发出一股隐形的煞气。但是,撞牛跟鼻涕虫一样,就算張半瞎下去把它引走,那也没办法甩掉它呀!唯一有效的是击毙它!

    張半瞎说:“我有想过,但是杀生不是上策啊!”

    我轻言耻笑他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考虑这个?你那天杀僵尸的时候怎么不手下留情,恨不得一刀砍死那老东西。”

    張半瞎很不愿意听我提起这个,变了脸色说:“那不是我,少说些废话!”

    他怒气冲冲,不知觉从口袋里掏出那只银色匕首,瞄着下面的撞牛镖去,匕首正中牛身,破皮开肉,血浆四射。我看張半瞎脸要变了,怕吓到李三元他们三,慌忙拍了張半瞎一巴掌,大声喊他一声“九哥!”

    張半瞎怒火才压下来,强颜欢笑,面部表情相当僵硬,我当时还开了玩笑说:“幸好你没当演员,不然得跑一辈子龙套。”玩笑话刚开过,树干突然被撞,离差度达60°,柏语直接连人带包被甩下去了,撞牛抬角冲着柏语顶去,我在上面大喊:“快跑呀!”他急中变愚,吓得抱紧军包缩起头,却弄拙成巧挡住撞牛的犄角捡回一条命。

    張半瞎跳下地面,拽住撞牛尾巴,立即作出吃惊的表情,接着被牛尾巴丢飞出去。我能想象牛尾巴是有多硬。

    撞牛看看張半瞎,突然回头撞树。树干终于不堪虐待,顷刻折断倒下,重重地掼在地上,我一只腿和一双手被树枝刮伤,疼得直咬牙。大家一片慌乱,互相叫喊。撞牛踢着蹄子,环视我们,它背上的血已经将那一块范围染成了鲜红色,渐渐地,它身体开始发晃,然后慢悠悠地走开,我们六人默默地注视着它,一步,两步,三步……时间在凝固,一切变得那么遥不可及,突然,这具庞然大物倒下来,血顺着地缝在流淌在消失。

    張半瞎去拔下他的匕首。原来他刺中的是牛背中央,直接割断了牛的大动脉。他走回来时,和我说了句:“坏事了。”我盯着他看,没说话。柏语忽然从后面拍我肩膀,我扭头一看,顿时鸡皮疙瘩掉一地。他浑身红得发紫,好似熟透的柿子,嘴巴抽筋揪在一起像朵绽开的菊花。我哭笑不得。

    張半瞎问他:“你碰到牛了?”

    柏语没法说话,点点头。

    張半瞎说:“你中毒了。”我才知道撞牛身上的红棕色是有毒的。

    柏语“呜呜”地说不清话,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这时,前面倒下的撞牛挣扎着发出一声哀鸣,同时与之回应的是桥另一头的一只颜色浅许多的撞牛,两只撞牛一呼一应,应该是一公一母。撞牛先前给我留下的凶煞印象荡然无存,我突然明白,在人类面前,它们还是太渺小。我目睹过宰牛场的牛在临死前留眼泪,我不能确定远处的母撞牛在不在流泪,但是它的声音充满了悲怜。

    柏语“咿咿呀呀”声打断了我们的思维,我才转移回来重点,说说柏语的毒。

    張半瞎说:“李三元,你不是说这山叫蛇青山吗?”

    李三元说:“是是,是叫蛇青山。”

    張半瞎问:“哪里有蛇青草?”

    李三元指着前面说:“嘎基洞往东,全是蛇青草。”

    后来听李三元说,每年春深时,各地逮蛇的都会来蛇青山抓蛇,因为冬眠出洞后的蛇会在惊蛰后赶到蛇青山吃这些蛇青草,一到晚上日落后,漫山遍野都是蛇,劳动一晚上能捞几篓子。我听说被蛇哈过的草有毒,读小学的时候,上学放学路上喜欢揪毛桩吃,那时候我们就知道被蛇哈过的毛桩是红色的,不能吃。

    但是,張半瞎说蛇青草能解毒,是一味很好的中药,因为蛇常年躲在阴暗的地方,体外体内会附着细菌病毒,导致一些病变,所以蛇尝百草取药治,蛇青草这名字最早的叫法正是古人看到了这种草为蛇而青的缘故。

    嘎基洞附近果然好多蛇青草,碧绿色,没什么特征,我感兴趣的是嘎基洞,洞口的形状酷似一个半圆,弧度在上,洞顶石头上生满了蛇青草,让我突然想起北京的山顶洞人的生活环境。柏语嚼了几口蛇青草,身上的红肿果然褪掉了。

    李三元说:“你们打算怎么做?里面可不能进去啊!”

    張半瞎说:“我们现在是铁钩推着铁圈,不滚不行!”

    我看看李三元,问他:“那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