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谁的劫?(第1/1页)尸经

    張半瞎沉默了半会.正要说.刘掌柜哈哈笑从里面出來.直说:“你们全椒是大讽刺家吴敬梓的故乡.我早就想來逛一逛了.不知道能否带我前往吴敬梓故居瞻仰一番.”

    我知道吴敬梓故居前几年正好复修重建.拍掌道:“你來的真凑巧.吴敬梓故居重建沒多久.听说里面挺好玩的.你要想去.我可以带路.”

    刘掌柜爽言道:“好.走.”

    吴敬梓故居位居县城北方.在外襄河的西边.离这说远也不远.二十分钟车程.張半瞎本來推辞不去的.却被刘掌柜三请四邀上了三轮车.天气不错.晴空万里.張半瞎阴沉着脸.郁郁不乐.车子由南向北行驶.进外环路后走不多久.便到了吴敬梓故居.

    刘掌柜急着进去观看.張半瞎不愿进去.我想想.算了.也呆在外面.省了一块钱门票.

    这时.从來沒有抽过烟的張半瞎竟然摸出一根香烟.靠在院墙上点着抽起來.我离他有些距离.问他怎么抽烟了.

    他挠挠眉毛.说:“我这几天在算.不久的几天里.你我有大劫难.”

    我顿时傻住.不顾他的烟呛肺了.挪到他旁边.问:“能.能有什么大劫难.”

    “搞不好会死一个.”

    虚汗一下涌上额头.我吓得腿都软了.站立不稳.最终一屁股坐在墙根下.旁边是棵杏树.挂着樱桃般大小的小杏子.

    “呵呵.”他突然发笑.“怕了.”

    我僵硬地点点头.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如果你逃避.说不定情况会更糟糕.”

    我不太明白地问:“那不逃避.该怎么做呢.”

    張半瞎弹飞半支烟.说:“积极面对惨淡的人生.”

    他的话让我想起鲁迅先生在《记念刘和珍君》中说的话.“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虽然此话有激励性.但我直面的是生死啊.要我如何能安心

    我说:“假如面对失败.怎么办.我年纪轻轻的.不想死啊.”

    張半瞎说:“谁都不想死.但你我确实有一大劫.而且和刘掌柜密不可分.”

    我一下想到刘掌柜曾经皱眉的样子.深谙此人不是什么好鸟.问張半瞎有什么对策.他给我说:“可惜我道行不深.不能像神算诸葛亮.天师刘伯温那样料事如神.而且算事最远只能到三十天朝前几天左右的日子.你让我想对策.我也不好出牌.除非.你亲自问下他.”

    “谁.刘掌柜.”

    “不是.我让你问问我爷爷.”

    “你爷爷.”

    張半瞎说:“我身上还有一个人.你应该见过许多次.是个老头.花白头发.便是我爷爷.每到夜晚过子时后.他便会魂归五主.而所谓五主.就是心肝脾肺肾.他魂归五主后.我会立马失去意识.我这副身体将由他控制.今晚.子时后.你见到他后.向他问下你的前程.”

    他每次情绪激动脸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就是他爷爷.而且我想起來在水木客栈时.張半瞎曾经三更半夜跑出去过.我问他:“你晚上是不是喜欢呆在外面.”

    他说:“如果有人和我呆在一起.我半夜肯定要出去.一个人就无所谓.”

    诧异.诧异.世上还有如此怪事.

    下午.酉时.我们回到斩龙岗.三个家伙还真守在棺材旁边.

    斩龙岗白天就不见日光.别说傍晚了.加上火葬场在山岗下.阴气积攒.百木萧萧.甚是阴森.

    三人见我们归來.兴奋地直招手哇哇大叫.

    可是等我们到他们跟前了.三人竟然还踮着脚朝我们來的方向挥手拍掌.好生奇怪.

    “不好.撞到东西了.”刘掌柜一眼辨出.

    我吃一惊.听張半瞎紧跟说道:“让开.我來.”

    他手进怀.掏出一支细杆红毫毛笔.沾了唾沫星.分别在三人印堂处画一道驱鬼符.又绕至三人身后.点了他们后脑勺上的风府、哑门双穴.未几.一阵清风刮叶而过.只见三人体内往前蹦出三条黑影.形状似猫.落地转眼消失.

    三人恢复神智后摇摇摆摆.随时都可能跌倒.傻乎乎地问:“你们.回來了啊.”

    我直接说:“你们被东西上身了.”说这话时.我自己头皮都凉一阵.

    “让他们休息休息.”刘掌柜手拍在血棺材上.继而又说:“棺材已经风干了.待会可以请下山.”

    三人估计被恶灵缠身许多时辰了.缓解多时才完全苏醒.刘掌柜不满意地哼了声.毫不客气地说:“快快.尽耽误事.”

    这时.天已经黑下來了.斩龙岗一带向无人烟.唯一能见到光的就是火葬场值班室.

    刘掌柜负责打灯带路.其余我们六个.四人抬边.两人抬头.毕恭毕敬地将棺材请下山.之前來的时候.我们把车停在了火葬场.但是当我们把棺材抬进火葬场停车棚时.发现卡车竟然不见了.

    我打个激灵.往坏的方面考虑:不会撞鬼了吧.可是.張半瞎和刘掌柜在此.什么鬼怪敢造次.

    他们的想法和我一样.其中一个我们本地的工人诡异地说:“斩龙岗是鬼窝哎.”

    鬼窝.哼.谁不知道呢.纵然如此.这些鬼也不能如此嚣张吧

    “哪有这么多鬼给你们撞.找找看吧.”張半瞎说.

    果然.在停车场的那一头看到了我们的卡车.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睡觉.我叫醒他.问他怎么把车挪位置了.害得我们疑神疑鬼半天.司机揩揩口水.不明白地反问:“啊.我什么时候挪位置了啊.一直在这啊.你们不是从那门上山的吗.”

    他手指着左边那扇通往山上的门.我突然想起來:停车场一共有东西两扇门.我们从西门上的山却从东门下來.这么多人在一起.竟然能走错路.有些稀奇.

    我们齐力把血棺材抬上卡车.用大油布盖得严严实实.刘掌柜点了三把香.两把插在卡车上.一把插在旁边花坛里.这算是完成请尸.

    刘掌柜计划第二天回江西.让金尸归位.就在这.刘掌柜说漏嘴.提到他们老刘家蜡尸馆有个专门放置蜡尸的地方.叫刘家坟.張半瞎很在意刘家坟.继续追问.刘掌柜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打岔道:“这次金尸归位.极大可能会解决你们的麻烦.”他又看看我.慰藉道:“哎.小兄弟.别太担心.我看你貌相贵格.五骨清透.眉浓线阔.应上太吉星.以后有福.”

    我听他说得如此夸张.不禁苦笑道:“借你吉言.希望……”

    希望什么.我不想多说.为什么呢.因为不好的东西我不愿提及.

    这晚.我沒有回家.因为張半瞎要安排我和他爷爷会面.

    我说:“会不会有危险啊.我看你爷爷挺凶的.”

    張半瞎笑道:“不会.他是追灵人.就是杀鬼除妖的.对鬼手段残忍.但对人.那绝对是平易近人.”

    我还是有点担心.想反悔吧.又觉得自己对自己不负责任.算了.还是问问向他爷爷问问自己前程吧.

    说起前程.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算过的命.

    那次算命是在三塔寺庙会上.一个外地人.两只黄雀.一张污点脏脏的大白布.白布上左边写着:将军下马问前程.右边写着:灵鸟叨签知命运.旁边是个小匣子.里面放满了签条.这算命的.戴着大皮帽.裹着绿色军衣.说不用我们开口.黄雀自己会算.

    我爸觉得不可思议.决定给我算一卦.

    只见算命的在黄雀面前敲敲小竹竿.两只小鸟便跳來跳去.最后从签条匣中给我抽出一签.衔给算命的.算命的一看.笑道:“吆.签不错.这小孩以后享福.”

    算命的把签给我们看.只见竹片上画着一只卧在鸡窝里打盹休息的公鸡.我爸吃惊道:“先生怎么知道我儿子属鸡的.”

    算命笑而不语.要回竹签.说:“我这是灵鸟.”

    难道我自己的命真有那么好.我不相信.却又希望是这样的.

    子时.午夜十二点.房间中.一盏十五瓦电灯泡的光伴随着我.张半瞎已经睡着好大一会功夫.我也上眼皮下眼皮打架.撑不住了.自己安慰自己.只睡一会.只睡一会.却一下睡着.而且做了梦.在梦中我竟然知道自己在做梦.还很享受梦中的花花世界.一片桃花园.零星三两花.七八是嫩果.这个时候.快五月份了.

    在我徜徉花林之中时.忽闻一老翁的声音.接着就被拍醒.

    一老头.双手背在身后.抻头看着我.他这双眼睛……

    脊椎突然似被尖针刺破一般疼.我被吓到了.

    他这双眼睛.猩红无比.双眼重瞳.四只瞳孔.给人的感觉是.洞察了世间的一切.乃至人性深处.我想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敢说谎话吧.

    紧张.压抑.我口齿不清地问.问了句:“你.你是天问兄的.的.爷爷吧.”

    老头双眼一眯.平易近人地说:“对.老朽张若奇.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老头还是友爱的嘛.我就不那么别扭.说:“我叫蒋神.天问兄.他.他想让我问问你.关于我的未來.他说我不久的将來有大劫要过.不知道您老能不能帮我一把.渡我过劫.”

    “啊~~~~”他长吁一气.“孩子.以我生前的道行.我绝对能帮你化解.只是.如今我这副魂魄只剩一魂.其余两魂七魄被地藏王抽走.受业火炼磨.渡你过劫肯定办不到.但是我已经看到你四天后有劫要至.是受小人暗算的.”

    我只关心我和張半瞎会不会死.所以问:“劫会死人吗.”

    老头保证道:“人死前有征兆.我在你身上看不出來.大可放心.”

    我心里一凉.張半瞎说过我和他怕有一人要丢性命.他爷爷这番话.排除了我.那不就代表……

    我赶紧求老头:“我沒事.那你孙子张天问可能就有事啊.”

    他当然知道我说的有事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无奈.说:“真可惜老朽功力不够.无能为力.时辰不早.我该走了.”

    不过.他还是不忘说了句让我意外的话.“孩子.你和我一位忘年交甚是相似.清风道骨.”

    我头一次听人家说我“清风道骨”.有点尴尬.语无伦次道:“奥.奥.是吗.我.你.你那位忘年交和你关系很铁吧.”

    老头满心欢喜.哈哈大笑道:“那是必须的.”

    老头说走就走.然后張半瞎醒來.我担心地说:“九哥.要不你别去了.”   作者有话说   Sorry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