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节 病来如山倒(二)(第1/1页)国企女秘书:罪&爱

    天还没亮,秦芳被送到了医院肿瘤科。她头痛欲裂,到早上的时候实在支持不住了,终于告诉了刘厚仁,刘厚仁赶紧把她抱了起来,和刘力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抬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刘姝匆匆地送完了安琪,也急忙赶到了医院。

    当她走到病房的时候,发现父亲站在走廊上哭,他那老泪纵横的样子让刘姝心碎,她的心也顿时沉到了谷底。“爸,怎么样了?”刘姝问。

    刘厚仁说:“你妈,创口已经开口腐烂化脓了,癌细胞也转移了,都到了脑和肺了,肺积水可以抽,脑积水没法抽。她一直喊着痛,打止痛针都止不了。”说完,他再次泣不成声。

    刘姝也忍不住抱着爸爸放声痛哭。

    身边好多人来来往往,面无表情,这是肿瘤科的住院部,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而且不止一起。人人都来不及顾全自己的伤,怎会有心情体会别人痛?刘姝不禁愤慨这世界的冷漠,又感叹自身的渺小,和人类的悲哀。科学日新月异又怎样,终究还是有攻克不了的难题。人们并不想长生不老,只求深爱之人不要受病痛的折磨,安然地老去,可是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病房里传来哭天喊地的叫声,刘姝细心分辨出是妈妈的。她和刘厚仁赶紧向病房飞奔而去,只见秦芳正捧着脑袋在床上翻滚,嘴里发出狼一样的嚎叫。

    她的心仿佛被万吨卡车碾压过一般,碎的不成人形。妈妈一向是意志坚强的铁娘子,什么样的痛能让她不顾尊严的叫成这样?

    秦芳认出了刘姝,她苦苦地拽着她的衣角哀求她:“求求你,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我不想再活着了。”

    刘姝失控崩溃地对着刘厚仁说:“爸爸,跟医生说,让他们做点什么,快做点什么,不要让她这么痛苦!”

    说话间,住院医生已经赶了过来,刘厚仁急急地问:“不是刚打过止痛针不久吗,怎么又痛了?”

    医生目无表情地说: “癌症晚期就是这样,很多病人都痛,又不是你一个。”

    刘姝气的差点想上去和他辩论,她想问他:你没有父母妻子吗?若是你的亲人也这样,你还会说出这么冷漠无情的话吗?

    她终于还是忍住了,话到嘴边变成了:“医生,有什么方法可以止痛,不管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尝试。”

    医生说:“那只有打吗啡了,不过吗啡也是会失效的。一般都到最后才会打。”

    刘姝和刘厚仁对望了一眼,看着床上快被疼痛折磨得断气的秦芳,咬牙说:“那就打吗啡吧!”

    一针吗啡下去,秦芳果然安静了。

    刘姝看到刘厚仁在床边呆滞木讷的表情,想起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心力交猝,不禁暗自自责。实事求是的讲,母亲生病后基本上都是父亲在照顾,自己的关心慰问和探望是少之又少,那时总是觉得还没到那一步,应该还有三年五年的活头,可是今天到了这样的境地,竟忽然惊觉,其实生命是如此短暂仓促,有些东西若你不珍惜,很快便会匆匆消失了。

    她又想到,若不是因为自己三番五次的闯祸,母亲怎会这样接二连三地病倒?她长这么大,不但没有好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反而给他们不断增添麻烦,真是个不孝之女!

    她又是伤心,又是自责。

    刘厚仁看秦芳睡了,悄悄把刘姝喊出去,说:“刘姝啊,你回去上班吧。医生说了,你妈现在这个情况很难说,也许就是三天两天的事,也许拖个两三个月。所以,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刘姝说:“那你怎么办?晚上我和刘力来轮班吧。”

    刘厚仁忙说:“那怎么行,你的身体哪里吃得消?你现在一定要保持心情轻松,不要过于悲伤。这里就我和刘力来吧。”

    刘姝说:“你都累成这样了,还考虑我!”

    刘厚仁叹了口气,说:“生活还要继续,当然要为你多考虑一些。对了,我给柳原打过电话了,他说他晚上会过来看你妈。”

    刘姝说:“哦。”

    刘厚仁说:“我把你检查报告的结果也告诉他了,刘姝啊,我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照顾你们的事情了,我觉得你和柳原两个人的事情还是自己好好解决吧,有些事珍惜要趁早,不要等失去的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刘姝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晚上,刘姝和柳原一前一后地到了医院,病房里已经围满了人,舅舅阿姨外公外婆他们都到了,还有许多平时见不着的亲戚都来了,包括刘姝的姑表亲戚。柳国伟也跟着柳原一起来了。碰巧这时候是秦芳的放疗时间,秦芳现在的情形连轮椅都坐不上,只能抬,于是柳原和柳国伟自告奋勇地和刘厚仁、刘力一起抬着秦芳去了。外公外婆不放心,一定要跟在后面一起去。

    半小时后,邻床的家属跑过来对刘姝说:“不好了不好了,你家在放疗室闹起来了!”

    刘姝一听赶紧往放疗中心跑,只见放疗室的门口哭声滔天,原来是外婆跪在地上哭求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吧!”一个医护人员在旁边大声呵斥:“快出去快出去!不许在这喧哗!”

    柳国伟和刘力两个人在两边抬她都抬不起来,她拼命地跪在地上哭号,对面的医生正在紧张地作电击帮助心肺复苏,刘厚仁已经哭的瘫在了地上,柳原在旁边抱着他。

    这是怎样的情境?悲惨世界某过于此吧!

    刘姝多年以后回忆起这个场景,仍然会止不住的伤心落泪。

    人啊,拥有的时候永远也无法体会至亲至爱的人要离开自己的那种伤痛,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眼前两位,一位是赐予母亲生命的外婆,还有一位是陪伴她走过生命中大部分岁月的恩爱伴侣,此刻他们正经历着生离死别,怎会又那么无情的人对他们加以呵斥?难道他们生为人类没有起码的尊重和感情吗?

    刘姝此刻顾不得理论,赶紧冲上去问:“我妈怎么样了?”

    柳国伟过来拦住她说:“你妈刚才从担架上下来的时候一口气没上来,现在正抢救着呢。”

    “妈,”刘姝大叫一声,哭了起来,一时场面更加混乱。

    旁边一位护士对他们呵斥道:“你们不要吵了行不?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这样的病人怎么也往这里送?不是影响我们日常工作吗?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了。”

    刘力年轻气盛跳起来与他们理论,被刘厚仁拖住了。

    刘姝也走过去,和他们抱在一起,三个人哭成一团。

    秦芳的心跳最终还是复苏了,也许是她命不该绝,也许是医生的抢救起了作用,又也许是亲人的呼唤把她从鬼门关喊了回来。总之,她还是醒了过来,面对亲人的欣喜若狂,她只轻轻叹了口气:“哎,你们救我干什么呀!”

    众人心情复杂,但表面上还是欣喜若狂地将她推回了病房。

    当晚,亲戚们纷纷表示要晚上陪夜,就连刘姝多年未见,形同陌路的大舅舅也死活不肯走,说是晚上要照顾姐姐,他最终如愿以偿,同时留下的还有刘厚仁,他始终不肯离开妻子半步。

    刘姝姐弟两和刘厚仁出门送亲戚的时候,小声对父亲说:“这些人真世故,我妈病了这么些日子了,化疗放疗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医院陪着多辛苦,就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陪护。现在怎么都积极起来了?”

    刘力心直口快地说:“大家都知道妈妈没有几天日子了,就算辛苦也是有限,所以才这么踊跃。”

    刘厚仁叹了口气说:“哎,他们都是亲戚,帮忙是情分,不是本分,他们来了,我只有感激的份,不来,我也不会抱怨。别说他们了,你们尽了几天孝道?”

    刘姝和刘力都不说话,刘厚仁说:“我没有怪你们,刘姝身体不好,想在这我也不同意,刘力年轻,不会照顾人,又不方便。反正我也想多陪陪你妈。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我的身体怕是吃不消了,你们两也得多帮帮忙。

    刘姝说:“这样吧,我们三个人排个班吧,每天晚上保证至少有一个人在。”

    刘厚仁说:“你的身体吃不消,你要是想来就白天来吧,柳原要是有空,让他晚上来。”

    刘姝刚想问为什么,后来才反应过来,一定是爸妈有事要给柳原交代,不然绝不会想到要麻烦他的。她嗯了一声,说:“那就这样吧,明天我白天请假过来,晚上让他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