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1/1页)叫我特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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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6月,麦田,某第三国家。
一个刚满两岁会行走的孩童步履蹒跚地在路边上寻找着什么,路旁不知是谁丢弃了几颗烂毛豆,孩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坐下,捡起毛豆笨拙地往嘴里塞,他这个年龄还不知道吃毛豆需要剥皮,即使这样还香甜地咂着小嘴。一辆载满武装分子的皮卡一闪而过:“嘿嘿,你们瞧,那个小崽子吃毛豆呢!”皮卡又退回来,车里下来四五个精壮兵士,一把夺过孩童手里的毛豆,孩童嘴角沾满了豆皮,站起身来用纯净的眼神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些凶神恶煞的叔叔们,可是这些叔叔没有给予他关怀,而是一脚把他踹到路边沟内,孩童痛苦地缩起弱小的身子。身穿便装的绍辉三人再也看不下去,拍案而起拿起枪结束了这些兵士们的性命。绍辉抱起孩童轻轻地哄着,三人掏出全身的食物塞进他的口袋……
这是发生在当年他们在国外执行三号任务时的一件真实的事情。
想到这儿,绍辉有心保萨洛姆一条命,只为他的母亲和两个儿子。
“放屁!少拿上有老下有小来求饶!因为你,我弟弟死在异国他乡,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王建斌依然想置萨洛姆于死地。
“他说的是事实,你们怎么看?”苏岳松把这个难题抛给队员们。现在除王建斌摆明了意见外,其余人都还没有说话。
队员们静静地站在原地思考着,绍辉不敢第一个把求情的想法说出来,如果很多人都反对的话,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反而更难办。
“我感觉应该放了他,第一他是被逼的;第二虽说咱们现在身处乱世,可即使是这样咱们也没权力用死刑啊;第三,他还有一个老母和两个孩子,咱们如果打死他的话,等于灭了他家满门,尤其是两个孩子,太可怜。”第一个发言的竟然是刘君浩,而且说得句句到位,绍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感觉还是要处死萨洛姆。”张伟泽和李晋鹏拉住冲动的王建斌:“自古以来血债血还,而且叛变之人刑法更重,不杀萨洛姆不足以平民愤!”
“法律上是有死刑,可是也有死缓,足见法律还是有人道主义的。现在杀了萨洛姆很容易,一枪的事,可是就算你杀他一百遍有用吗?王鸿涛能站起来吗?可是你要杀了他就等于杀他全家,老母和两个小孩就得去乞讨、去捡垃圾吃,我在其他国家执行任务时亲眼看见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沿街捡东西吃,还被人打了一顿。咱们一枪下去两个孩子肯定是这个结果,那咱们不也成了恐怖分子了吗?为什么要犯着错误去惩罚别人的错误?”左明一口气说完后,环视了众人一眼,发觉王建斌充满仇恨地看着自己。
“你们的意见呢?”苏岳松看着赵正豪问道。
“有战争的地方就有伤亡,可这次……”打起仗来勇猛如虎的赵正豪此刻没了主见,“中校您决定吧。”
队员们是用中国话讨论的,不知道萨洛姆听没听得懂,跪在地上一动没动过。
“中校,放他走吧,咱们来是为了保护生命,而不是制造死亡。”绍辉静静吐出一句话。
“我们和你们有什么仇?为什么要帮他!”王建斌指向地上的萨洛姆冲绍辉怒吼道。
中校没有理他而是看着队员们,最终眼光落在王建斌身上:“你们同意我做决定吗?”所有人都表示赞同,最后,王建斌把头扭向一旁表示默许。
“放他走。”这句话一出,全场人惊呆了,尤其是王建斌,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苏岳松。绍辉也是,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苏岳松放萨洛姆一条生路,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走吧,以后不要来了。”苏岳松冲跪在地上的萨洛姆说道。萨洛姆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的神态,庄重地磕下三个头,慢慢站起来走远。
“回来!回来!啊……”王建斌被人拦着,望着萨洛姆发出绝望的喊声,他回过头望着左明,眼里充满深深的怨恨,如一头受伤被困的豹子,令人不寒而栗。
王鸿涛仍然静静地躺在棉被中,世间一切的纷杂已经与他无关,因自己而起的争吵也已经听不见。队员们轻轻脱下他的迷彩服,衣服上沾满的鲜血已经凝结成厚厚一层盔甲,前面的一个枪洞像一枚暗红色的军功章高高悬挂着,拉链也被鲜血冻住实在拉不动。赵正豪拿起剪刀慢慢剪开他的衣服,两个人上前扶起王鸿涛,小心翼翼地剥下他身上的衣服。一个口径相当大的创口顿时呈现在大家眼前。子弹造成的伤口都是这样,初入口只有一丁点大小,可在身体里旋转出来后,会造成巨大的第二个创口。赵正豪用毛巾沾着温水轻轻擦拭着,转过王鸿涛的身体,队员们的眼泪全部下来了——第一颗子弹造成的伤口处皮肉向外翻滚,子弹的高温烧的皮肉呈乌黑色,伤口附近一大片黑青,血管在皮下绷得清晰可见。旁边还有一处小伤口,这个才是真正致命的地方,整个后背血肉模糊看不见一处干净地方。一个正值盛年的小伙子,马上就要开始人生精彩的战士,一个多年未见到家乡自己爹娘的儿子,就这么在众人眼前变作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是个孤儿。”李晋鹏目不转睛地望着王鸿涛说道。
“什么?”赵正豪大吃一惊,停住手里的动作。
“不仅是你们,就连我们连队都不知道他的身世。”李晋鹏继续说道,“我们在一个班,王建斌是班长,他看着王鸿涛这个孩子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特别照顾他。后来转了士官让他探家,他死活不回去,王班长火了,这探家机会是好不容易给他争取的。于是就撵着他回家,顺便自己也请了假悄悄跟在他后面,因为他太想知道自己手下这个兵的成长环境。后来,就跟着来到王鸿涛的老家,王鸿涛哪里都没去,买了水果和香纸来到自己娘坟前,一待就是一天,晚上找个旅馆睡,第二天又是一天,就这样在自己娘坟前呆了二十多天。王建斌被感动了,认他当自己的亲弟弟,王鸿涛性格孤僻,班长晚上就和他谈心,一个铺睡觉,一起训练学习,慢慢开导他,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亲兄弟俩,王班长承诺等执行完这次任务后带他回自己家,给他一个家的温暖,谁想到……”李晋鹏说到这儿,哽咽地仰天咬住嘴唇,用全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屋内一片欷歔,队员们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仍然穿着一身血衣送王鸿涛最后一程,但是,没有发现王建斌的身影。
苏岳松找来几个尼泊尔人来主持火化。因为自己独特的殡葬文化,尼泊尔人就地火化的技术非常高超。他们在外面搭建起一台层层相叠的木柴床,队员们庄重地抬着穿着崭新衣服的王鸿涛来到这里,小心翼翼地将他放进里面,看着厚厚的柴木将他掩盖,最后付之一炬。在熊熊烈火前,尼泊尔人用自己的语言吟唱着什么,后来问翻译才知道歌词大概内容,带有佛教“归我”的色彩:
“雄鹰飞过珠穆朗玛,蛟鱼游向海的蔚蓝,死去的人儿啊,回到了最初的生长地……”
歌声中,英灵伴随着浓浓黑烟,游向了海的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