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节 前第脚踏出医院后脚踏进棺材(第1/2页)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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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得到,看得到不毛之地,那青烟,在平静里的袅袅,我听得到,听得到洪荒之处,那雨露,在沉寂中的腾腾,可我却到不了,到不了,那袅袅中,久违的平静,到不了,那腾腾中,久别的沉寂,或许,那不见得真实的倒影里,沉睡着,我渴望已久的平静,和期盼多时的沉寂,终有那么一日,会抬眼,向着柔光,高昂。

    ——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杂陈乱象》我想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进医院了。

    老实说我其实是不怕生病的,就怕生病进了医院后会闻到令人窒息的针水味儿,那是一种病态的味道,给人的感觉病怏怏的,就像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呼啦一下子掉到了死水里,憋得不行。

    再好不过的是,这是我在医院里呆的最后半天,我喝完了栗子做的皮蛋瘦肉粥,怀着解脱的兴奋陆续整理了被子枕头,甚至连病号服都被我用肥皂搓了三遍,我喜欢肥皂香香的味道,那可比福尔马林的味道好闻多了。

    “8号,可以出院了。”护士小姐拿着本病历册对准我的号数打了个叉,在看到那股如生命般笔直的斜杠的时候,我差不多快兴奋得要跳起来,我还能说什么呢,收拾着小命滚蛋呗!

    哦,再见,我充满针水味儿的枕头。哦,再见,我充满针水味儿的被子。哦,再见,我充满针水味儿的病房。哦,再见,我充满针水味儿的病号服。哦,这是人生最最愉悦的一次别离了,不是么,我要滚了,请不要想我,因为从现在起你们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是要说再见的,要对着包括感冒,咳嗽,发烧,打摆子在内的一切病痛,说再见的。哦,再见再见,永不再见,多好。

    打点就绪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栗子在交住院费,我看到她从包里拿出一打红红的钞票就往一台咖啡色的机子里送,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我也发誓,要是我知道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能见到这么多钱的机会是病痛给的,那我宁愿没病!(呃,尽管没得选择。)我更发誓,如果钱的存在只是为了喂饱这么台贪得无厌的机子,那我宁愿没钱!(虽然本来就没有。)

    “住手啊,栗子!”我想冲过去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台机子张大了嘴巴把一张张钞票悉数吞到了肚子里,被钱胀饱的感觉一定好极了,我听到它嘴里发出大大的吧唧声,像是吞下了一头大大的牦牛后迫不得已打出的大大的饱嗝,真是大大的恶心!可是又可是,这恶心,又该是多大的奢侈!

    “完了完了啦,”我摇着栗子的肩膀抓狂地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城里的机子会吃钱,照你这么个喂法,就是有十个贝克汉姆的身家都不够你花。”“”什么机子会吃钱,你在说什么。“栗子轻轻推开全身颤栗的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还以为我在发烧。”你病了吧?“她晕晕乎乎地问。”哎呀,我没病,病了的是你。“我抓下她搭在我额头上的手,指着那台土气的机子愤愤然地说:”就这个赔钱货儿,你干嘛喂它吃那么多钱,它吃了还能吐吗?“”哈哈哈哈~“栗子弯着腰笑岔了气儿去,我真怀疑她是不是脑子坏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生了锈还是养了鱼,神经到这么个地步。神啊,天不开眼啊!

    我生气地问:”“你笑什么?”

    “笑你,笑你傻得可爱啊,好啦,笨丫头,我跟你说,”她指着那台吃钱的机子,解释道:“这个啊,叫验钞机,它不是吃钱使的,而是替人数钱使的,如果你非觉得它那是在吃钱,那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它吃了,也还能吐出来。”

    “吃了,还能吐出来?”我指着那个所谓的验钞机,怀疑地说:“那你让它吐一个试试?”

    “好~”栗子伸手摸了摸我的笨脑壳,对着坐在窗口里的人说:“不好意思,麻烦了。”

    我这才发现窗口里那老头儿正用看怪物的眼神呆呆地望着我,对栗子说的话充耳不闻。

    “咳咳。”栗子用手抵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我妹子是乡下来的,您别笑话。”

    老头儿这才跟如梦初醒似的把验钞机嘴里的钱给抠了出来,我惊讶地拍手叫好:“咦?出来了,真的出来了。”可是还没乐呵两下呢,老头儿就把取出来的钱往柜子里塞,我急得猛一拍桌子:“你干嘛,想私吞是不是,”我一手叉腰一手直勾勾地打出去勾了两下,固执地说:“还来”。

    “窦泌!”栗子一把把我的手抽回来:“莫要瞎闹,那是你的医药费。”

    “什么医药费啊,我不要你付。”我涨红了脸吵吵,试图挽回我最后的尊严。

    栗子看出了我打的小算盘,但却没有拆穿我,而是狡猾地反问:“不付钱你怎么出院呢?”

    我把头昂得老高,理直气壮地说:“没钱我可以赊账啊。”

    “啪!”窗口里的老头握起全是骨头的拳头朝面前的案板上卯足了劲儿锤下去,用看无赖的眼光看着我说:“医院不赊账。”

    甩狠?谁怕谁!我出了更大的力气对着窗口外面的桌子猛地一锤:“你怕我赖账啊!”

    “无赖,无赖啊,”老头完全把我认作土匪了,扯着嗓子怪叫:“保安,保安!”

    “别别别,别介,大爷。”栗子上前安抚道:“我妹子不懂事儿,跟你开玩笑呢,这不,钱还在您手上呢,没赖,我们不赖。”

    老大爷地火气像是消了些,但却夸张的捂着胸口跌坐在座位上,一副要心脏病发的样子。

    我想了想,还是拽着栗子的衣袖不安地说:“栗子,你确定那些钱你没多给吗?”

    “没有,”栗子不厌其烦地说:“人大爷都算准了,不会错的。”

    “算准了,他连个算盘都没有,怎么算的?”我指着两手空空的老头儿,发现他嘴夸张地张成了o型,下巴都快撑得脱臼了,一上一下对称地两颗小金牙像是两尊佛般在牙龈的肉垫上打着坐,古板得滑稽,我又看了看他的爬满皱纹且瞪得老大的死鱼眼睛,发现他依旧呆呆地望着望着他的我,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

    “窦泌!够了,别说了。”栗子还没来得及捂我的嘴,更不该讲的话又被我一个不留神儿脱口而出:“哇,你看。”我指着老头张得老大的嘴说:“他的嘴里只有两颗牙诶,好搞笑哦~。”

    “窦泌~”栗子连忙用手来捂住我喋喋不休的嘴,可是已经晚了,隔着窗口望去,只长两颗牙的老头儿伸出了两根干柴似的手颤巍巍地抓紧了面前的铁栅栏,栅栏立马像受惊的家驹似的发出马蹄子踩在刀上的凄厉声响,而动了怒的老头儿,就像是一个才刚被暴揍一顿的囚犯,脸绷得像个苦涩的苦瓜,死灰一般的难看。“保安~!”老头带着不要命的怒火仰天一声长啸,只见嘴里的那两颗金牙像金身罗汉筛糠一样地抖动着,俨然是想说:佛也是有脾气滴~。

    “怎么办。”我躲在栗子身后,可怜巴巴地问。

    “跑啊!”栗子拉着我就不要命的跑,我不晓得一个女生的体力也可以这么好的,大约跑了百来米的路,我就已经体力透支地要趴下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最终甩了她的手,疲累地弯下腰说:“要跑你自己跑吧,我是跑不动了,就是死我也不跑了,真的不能再跑了。”

    她环起手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怎么,有力气惹麻烦,却没力气跑路?”

    “栗子,”我擦着满头的大汗,埋怨道:“我都这般狼狈了,能不拿我开玩笑吗?我是真的真的跑不动了嘛。”

    “好~,”她说:“不拿你开玩笑了,跑不动用走的也行。”

    “来。”她朝我伸出一双手,一脸的笑意:“走吧。”

    “哦,可是···”我让她拉我起来,木讷地问:“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呢?”她反问。

    我这才发现我是无处可去的,苗俊不见了,我还能去哪儿呢?我茫然得抬头望天,忽然间明白那找不到月亮的太阳,会是多么地可笑。

    栗子不解地望了一眼天,笑着问:“问你话呢,想哪儿去了呢?”

    “我说,”她又问我:“你打算去哪儿呢?”

    她依旧站在原地笑盈盈地望着我,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睛,我忽然间迷失了,老实说,我从不曾这么迷失,就像是一个看不到光明的瞎子,一时间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知道。”我说:“我不知道。”

    眼泪像是漏斗里的水,不停地往下渗,我看到了海洋,没完没了地漫上了我的视野,只是我却未曾看透,这会是一通没心没肺地绝望,不值得同情的是,这绝望是我自找的,没心没肺也是我自找的,我甘愿自找麻烦,可是当要我咽下这自找麻烦的苦果时,我又是这么地不情愿,天晓得,我该是多么地活该。

    “那么,就去我家吧。”栗子轻轻替我擦去眼角的泪,我看到她的微笑像太阳,有小点小点的灿烂洋溢,只是,我不是一个阳光的人,风风雨雨的飘摇才是我最终的归属,不是我不识得情分儿的好歹,而是,我不配。

    “不,”我说:“栗子,我欠你太多了,医药费是你付的,伙食费也是你出的,现在你又要我去你家当米虫,你要我情何以堪呢?”

    “哎,怎么能说是米虫呢。”她嬉笑着拉起我双手,举到头顶又放了下去,我感到袖口有风呼啦地打转,像是有个太极,在不停地画着圈。

    “我是看护,”她说:“得照顾你的。”

    “可我已经出院了,”我说:“你应该去照顾别的病人,我已经不需要看护了,你懂了吗?”

    我再一次地口没遮拦,可天晓得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麻烦她而已,我咬着指头看着她,发现她也正一脸痛心的望着我,牵强地笑着。

    “不是,栗子,我其实是想说···。”

    “别说了,我明白。”栗子放开了我的手,难过得别过头去:“你不需要照顾,更不需要我。”

    黄昏像支金色的笔,在她纤瘦的身子下打出悲伤的影子,挥之不去。我看到那用金线勾勒的轮廓,竟像木匣子里断了弦的大提琴一样,弥漫着华贵的忧伤。

    “栗子,你不要生气啦,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

    “妹妹不要苗栗的照顾,那由姐姐照顾你如何?”我还未跟栗子解释清楚,柳薪就从狭长的小巷里走了出来,她戴一顶宽檐的高帽子,阴暗的光线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脚上的柳丁靴子却还是抢眼地漏了出来,借着蜡黄的夕照,我看到靴子上有两个骷髅样式的小吊坠,和栗子扔了的那条项链上的骷髅头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它会响,左右对称的骷髅头像是两个摇铁链的无常鬼一样,柳薪的脚每动一下,它就会发出叮当的要命声响,就像来自地狱索命幽灵的召唤,有说不出的可怖。

    “她不需要你照顾。”栗子把我拉到了身后,打发柳薪说:“你走吧。”

    “走不走不是我说了算的,你更做不了主。”要命的铃铛声又开始响了,柳薪迈着步子走近我:“妹妹,你在城里举目无亲的,能投奔谁呢,姐姐不能给你吃白饭,但姐姐也不会让你饿肚子,姐姐开了间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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