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节 穿一件丢了的衣服(第1/2页)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第五文学

    Iwontforgetthepuppylovetransmitedinthedusk。

    我不会忘记,那段弥漫在黄昏的初恋。

    ——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黄昏晓》

    我和栗子终于还是和好了,还记得回到家的那天,说不出是清晨还是黄昏,她还在等我,而坐在土墙上的她是光那般地蒙蒙亮,我悄悄路过她身旁,她悄悄地把泪擦干,然后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望到了凉了一桌子的宵夜。

    “瞧,”当时的她端起凉飕飕的碗很尴尬地对我说:“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我当然没同意她去,只是握住她比碗更凉的手,很叹息地告诉她:“不了,坐下来一块儿吃吧,这么凉着吃,挺好。”

    于是和好,就是这么心照不宣的事,我们间,没有人说对不起,也没有人说没关系,因为吵闹不过是给平淡生活,偶尔添加的调味剂而已。

    相处时有雷鸣,总归要云淡风轻,我们还是朋友,在风起云涌以后。

    只是关于爱情,我们都绝口不提,我不再过问她苗俊的去向,而她,也很少去找寸金,我想,我们都不愿意去给彼此添堵,因为我们彼此眼中所渴望的人,是彼此最希望回避的人,她不闻的时候,我不问,我不问的时候,她不闻,所以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窝在同一间屋子里吃饭,睡觉,闷得时候,也会出去走走,我曾经很自私的享受着这种简简单单的生活,总觉得身为妹妹的她,有义务替苗俊偿还我所有的孤单,但我发现,我远远过不了这种囚禁青春的日子,感觉好像她就这么留在我身边,总是耽搁了的。

    不难发现,她的心已经飞远了,盼着一个人,度过了无数个日出而耕,日落而坐的日子,而我心中的那个曾经用生命去挚爱的人,因淡出我的视线而变得模糊,我很想因为那点儿可笑的血缘关系而憎恨和他密不可亲的她,可是终究,我没能做到。

    就在多日前的一次午后,我发现她又开始一个人跑到土墙外踱步,一层一层的篱笆粘土一样地掉落,她走过去的时候,一个鞋底都是浓浓的怀旧。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也知道,我再难留住她了。

    如果一个人深深陷进了回忆的泥沼,那想要将她拉出来,会是一件十分费劲儿的事儿,况且,我不想这么做,因为爱一个人,确实没什么错的。

    “去看看他吧,想他就去看看他,这没什么不好。”

    还记得,我走到她身后,轻轻搭向她的肩,她扭过头来的时候,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可以放心去,”我说:“我能够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写字儿,也可以一个人:走走停停。”

    她听完后就哭了,然后一脸忧伤地告诉我说,他不会希望她去的,他要的人,可能只是我。我也有告诉她,我不会接受的,因为我的心已经空了,破了的东西,是不可能奢望得到更好的。她紧张地堵住我的嘴,然后我只是笑。

    不过,这不是为着自嘲,而是因为骄傲。

    终有一天,我还是放手,做了一次心甘情愿的成全,她的幸福,挂在了天上,只有飞了,才不会有遗憾。

    “瞧,”我指着天告诉她:“那才是你应有的天地,等姑娘节那天,我会亲自把我的想法告诉他,然后你就带着他,一起去翱翔。”

    “是啊,陪玛节快到了,可是我想,不会有那么一天了呢。”

    她有很傻地望了一眼天空,像一只忘了飞的鸟,空洞的眼里,塞满了浮云一样,游走的憧憬。

    “会的,”我望着她,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片比天更辽阔的海:“一定会的。”

    她湿着眼睛问我:“为什么?”“因为有一个先知告诉我,你才是他的良配,而我不配。”

    “那个先知是寸草么?你有点儿喜欢他的,对么?”

    她眨巴着眼睛问我,而我只能抿着嘴,不知如何去答她。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为着竺寸草这三个字儿而头疼,严重的时候,我会语无伦次,更糟糕的时候,我会像现在这样,理屈词穷。这样子的症状让我后怕,因为我确信自己是生病了,而这是绝症,无人能医的。

    “或许,讨厌更多一些吧。”

    我别过了头去,顷刻间,似乎有些莫名的心虚。

    她轻轻拽起了我的手,搭向最贴近我心脏的位置:“问问你自己的心吧,或许你爱他,只是你不知道。”

    手心处有脉搏一样的跳动,我听到心跳的回响,有说不清,也道不明,却终究得不到回答。我悄悄抬头望天,一整片云海里酝酿着晕红,我知道,那就是感情——呼吸,窒息,都是一缕烟的穿梭:奇怪得这么无声无息。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姑娘节,那天真的很热闹,他从拥挤的人潮里挤了出来,腰间扎着红色的带子,头上的布巾高高的,竖起一个尖尖的角。

    “窦泌,你看,那不是寸草吗?他正向我们走来哟。”

    栗子拉住我很欢喜地叫,我红着脸瞟了一眼,扯着栗子的衣角小声吩咐:“你不要乱打招呼,不该理的人,就不要理。”

    我牵起栗子匆匆地避开他,他却刻意地走了过来,伸出长长胳膊,像拦路虎那般地拦住了路。

    “不要说你不想理我,”他莫名其妙地说:“因为我更不想理你。”“那你就让开!”

    我愤愤地想撞出一条路去,可是他很野蛮地揽过我的腰,迫使我不得已靠到了最贴近他的眼前:“我也想,可是我阿哥要找你,所以我得在他到之前看牢你。”

    “你松开!”

    “可以,”他说:“但你得乖乖留下。”

    我生气地瞪着他,一眨眼就可以碰到他的眉梢,所以心忽然像滑落到了沸水里,不知所措得开始砰砰跳。

    “别吓她,寸草,没人说要走啊。”

    就在我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栗子适时地话接了这莫须有的尴尬。

    他冷哼着松开我,我皱着眉背对他,脸却烧得要喷火,是那般地烫。

    “咦?窦泌,你不是说今天的小伙子都会穿上姑娘的衣服去向自己心仪的姑娘表白吗?那为什么他今天会是这身装扮呢?”

    我回头,朝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穿得跟喜糖一样喜庆的,全身通红的他。而此刻,他正绷着脸,望着我的眼神,痛切得像刚刷过油料的,待宰的羊。

    “你别理他,”我移开了视线,跟栗子胡乱解释:“他是要去当烧猪肉的。”

    “我没有喜欢的人。”

    他忽然间话多地插话,我厌恶地瞪着他,而他,只是很没所谓地耸耸肩。

    “即便有,那么一头猪,有朝一日会爱上一个屠夫,呵呵,那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望着我慢悠悠的补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我看了有些胆寒。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冷笑话,他一定是有所指的,就像是刻意地把粥熬成了浆糊,那些模糊的感情,我们都不愿意去碰,更没人愿意却花心思,辛辛勤勤地把它理顺。

    寸金终究还是来了,他今天化了很淡的妆,美得像一个仙子,而跌破眼镜的是,穿在身上的,是一件略显宽大的民服,遥望的瞬间,我看到了他腰间裹了很长的金丝,像夕烟一样地飘起,他提着裙摆微笑,然后就这么衣带飘飘地走过来。

    “苗栗,寸草,你们都在啊?”

    他依旧是笑着的,继而这么微笑着和挨近我的每一人打着招呼,然后就径直地走到了我身旁。

    “窦泌,你也在啊。”

    他笑着凝视我,打了腮红的两颊不经意间,似乎又更红了一些。我傻傻地望着他,同样的凝视,却是失望极了。

    我想我能认得,那裙摆上,起了毛边的白衣,那是一种洗得发旧的白,就在它失窃的前一天,我才把一瓶盖儿的香波顷到在领口沉重的银饰上,至今那股泡沫的气息,还弥留在那反着光的黯淡色泽里,就这么泛滥着,再次海一样地散出来,漫过我的呼吸。

    “你怎么了,窦泌,我这样子穿,很起怪喏?”

    他很无辜地捏起裙摆,风拂过的是扫帚,掀起一地的灰。我发誓,我恨透了他这种可怜的样子,仿佛全世界的都是坏人,而他却无辜美好到可耻。

    “不但怪,你简直可耻!”

    我用力地甩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更用力地甩了他一个耳光,于是欢闹的人群像是沸水的冷却,而我却依旧哭闹,直到寸草和栗子一左一右地架开了我,破碎的心,才更碎了一些。

    “疯够了吧蜜豆!”

    寸草死死拽紧我胳膊,有些怨毒地指责我:“你又发什么颠?”

    “你放开我!”

    我用力地挣脱了他,栗子在这时候拦下我冲向寸金的步伐,很容忍地和颜悦色。

    “好了窦泌,”她摇头:“为什么你总不给别人好脸色,让大家都陪着你难过呢?”

    “我不给他好脸色,”我指着寸金控诉:“你问问他要脸吗?!偷衣服的小偷!”

    寸金明显地怔了,他苍白着嘴唇,像搁置久了的豆藤,一脸的病色。

    “窦泌,”他哀怨地看着我:“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信?!真是可笑,人赃俱获,你就是蒙傻子,那傻子能信你吗?!别自以为聪明了!”

    他不说话了,眼睛见不得光地看着地,哦,是的是的,他该这样,他活该这样,谁让他选择去做一个理屈词穷的小偷呢?!

    该!活该!

    “看吧!”我冷哼:“承认了吧,可耻的贼人,你这副表情,道貌岸然给谁看呢?”

    “扯你的鬼蛋去吧!”

    寸草在这时候激动地脸红脖子粗:“我告诉你,你的这衣服是……”

    “寸草够了!这没你事儿,别插嘴好么?!”

    他很大声地呵斥他,看着我的时候,却异常地容忍。

    “窦泌,这衣服,我很抱歉,”他抿着嘴,最后仿佛是下了很大地决心,才叹息地说:“其实,我敢这样子穿出来,不是想要强求什么,我只是……”

    “明知我不给你衣服,就采用偷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已经是强求了!”

    我轻轻把栗子拽过来,推到他面前:“你想要的,我给不了,而你该珍惜的,在这儿。”

    氛围莫名奇妙地尴尬了,栗子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很期待地望着他,他伤感地看着我,仿佛有很多的话想说,我下意识地像寸草看去,他若无其事地抬脚拨弄着脚下的杂草,似乎带着某种悲喜交加的情绪,复杂地绝望着。

    “该说的我说完了,”我叹了口气,慢慢别过了头去,拍着栗子地肩告诉她:“好好把握吧。”

    我最后一眼,端详了这个对爱情极度无私的女人,即便她眼里的他装着的是别人,她的眼里,也不再有别人。我想,这是我这辈子都别想做到的,毕竟,我注定坎坷,而要是你懂我,就明白我那看不到月亮,而一抬头就只有天黑的日子,我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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