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京都夜谈(第1/1页)繁华落尽:乱世倾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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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语.因着心里有事.长恭早早地就起了身.本來便对邺城的事很是记挂.再加上眼前还出了阿史那灵这一档子事.他几乎是辗转反侧了一宿.便再也等不下去地唤來了莫非.
“让你打探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站在远离营帐的一片浅湖边上.长恭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垂手而立的莫非.
从胸口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长恭.莫非恭声回禀:“王爷.这是京中的探子今早秘密传书过來的.属下也是刚刚才收到.”
“嗯.”接过信.带了些许迫切地展开.长恭忽然竟是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信很短.不过一行字左右.却看得他瞬间都产生了一种气血上头的眩晕之感.
“王爷您怎么了.”赶忙伸手扶了脚步有些踉跄的长恭一把.莫非下意识地出声询问.他还从未见过素來冷静自持的王爷会这般失态.难道是京中出事了.
“传令下去.收拾收拾.我们即刻回京.”一把甩脱他的搀扶.长恭厉声吩咐完毕.随即抬脚就朝木杆可汗的金帐而去.他要回邺城.现在就必须要回.
“可是王爷……”困惑的话语才出口一半.莫非便是眼尖地瞥到了那在长恭手中随风翻飞的信笺:河南王意外身亡.当下到嘴的话一转.直接是面色肃穆地朗声应下:“是.属下遵命.”
虽然很意外长恭在求亲结果尚未出來的时候就打算离开.但看其面色匆匆的模样.木杆可汗倒也不好多留他.当即便是笑着应允.而近乎五内俱焚的长恭也是不和他多作客套.三言两语过后便是急忙离开.那样子.让在场所有熟悉他的人都是吃了一惊.这兰陵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风风火火了.
“看样子.是齐国内部出问題了呀.”笑容收敛.木杆可汗精明的眉眼看着长恭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沉:“既如此.那此次结亲的对象就用不着考虑了啊.”
“你说什么兰陵王走了”正在自己帐中梳妆的阿史那灵听到侍卫的回禀.猛地站起身來.而正替她梳理长发的丫鬟一个沒留神.直接是扯痛了她的头皮.
“公主恕罪.”那丫鬟急忙跪伏而下.诚惶诚恐地讨饶.然而眼前瞬间一花.阿史那灵居然是就这么披头散发地跑出了营帐.
“高长恭.”才跑出不远.阿史那灵便看见了已经整装待发的齐国使者团.而领头的一人.玄衣黑马.英气勃发.美得不似凡人.正是兰陵王高长恭.
“灵儿公主.”一把扣住缰绳.长恭颇为诧异地看着拦在马前的小女子.随即眼神沉郁地开口:“本王有事回国.还请公主不要阻挠.”
“有事.”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大半.阿史那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难道不是因为我昨天所说的话才要走的.”
“嗯.”沒有料到她会这么想.长恭着实是愣怔了一下.然后转头对着一边的莫非吩咐道:“你带着人先走.本王随后赶來.”
“是.”眼神不着痕迹地在这两人之间扫了一个來回.莫非也不多言语.直接纵马向前:“走.”
眼看着队伍离开.长恭一跃下马.看向阿史那灵.语气极为恳切:“公主切勿多心.只是因为邺城出了点事.我才不得不赶回去处理而已.昨日之事.我并沒有放在心上.”
咬了咬唇.阿史那灵紧盯住长恭.一双美眸中再度蓄上了泪:“你当真.非走不可么.就不能等到求亲之事结束.”甚至于.连目送她归属何处都办不到.
“非走不可.”尽管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但长恭还是硬着心肠径直开口:“事关重大.还望灵儿公主见谅.”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史那灵也已经是知道多说无益了.当即红着眼眸点了点头.轻声喃喃:“那好吧.我也不再拦你.你快回邺城办事要紧.我……”她定了定神.眼中的泪水终是滚滚而下:“祝你一路顺风.”
看着这个从头至尾都是对他满怀善意的女子.长恭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柔声劝慰道:“好了.不哭了.我们总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真的么.”被他突如其來的亲昵举动吓了一跳.阿史那灵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了头.当下连哭泣都忘了.直接是抓着他的衣袖满眼希冀:“长恭哥哥.我真的还能再见到你么.”
“真的.”长恭嘴角含着一丝清浅笑意.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小丫头是一点办法都沒有:“灵儿.相信我.幸福沒有你想象的那么难.终有一天.你会找到那个许你一生的良人的.”说罢.他也是不再停留.一个翻身上马便欲快速离开.
“长恭哥哥.替我向你妻子问好.”将双手拢在唇边.阿史那灵忽地绽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声便对着长恭远去的身影喊道.
挥了挥手.长恭沒有回头:“一定.”
余音还飘散在空气中.但那黑衣黑马之人已是绝尘而去.那样决然的姿态.就像是冲出了视野从此再也不会归來.阿史那灵放下手.笑意渐敛的同时却在眼中换上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坚定:“是的.我一定会找到只属于我的良人.哪怕他现在还不是.我也会让他变得是.”
言罢.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身影.转过身再不留恋地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现在.是该她接受命运的时候了.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原本回京的时间被长恭生生缩短了一半.但饶是如此.他回到邺城之时也已经深秋.满城鲜红欲滴的枫叶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不过凭它如何热烈明艳也温暖不了长恭从内至外的彻骨冰寒.
跪在孝瑜的灵前.他不声不响地一跪便是三日.到得最后.连原本听凭他发泄情绪的清颜都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却也不好太过劝慰.于是索性跟着他一起跪.
而就在孝珩等一干人都百般无奈.以为这两人要一直跪下去之时.那自从回來后便沒发过一言的长恭终是开了口.
“颜儿.你知道自幼教我写字念书的人是谁么.”因为多日水米未进.长恭的声音听起來沙哑不堪.
“是大哥么.”看着灵牌上那个熟悉至灵魂深处的名字.清颜的声音也是极轻.那样子.就像是怕惊醒了那些沉睡的亡灵.
“嗯.”低低地应声.长恭犹如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连嘴角都是不自觉地扬起了柔和的弧度:“父亲和母亲都去世得很早.大哥虽然为人看來风流不羁.但对我却是自幼疼爱异常.我天性不喜书画.很多时候都被大哥责怪.当初一直觉得是他在故意为难我.后來想想.他却是始终为我好的.”顿了顿.他的语调之中逐渐渗入了丝丝点点的痛意:“大哥是我兄.如我师.更胜我父.可我居然就这样让他孤独死去.甚至连他的葬礼都沒能参加……颜儿.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他……”
侧身环抱住他.清颜只觉得满腔的痛意几乎都快将她淹沒:“长恭.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事发的时候你在突厥.就算真要责怪.也该怪我.是我.沒有护住大哥.是我.沒有守护好家人……”
“颜儿……”伸手揽住她不足一握的纤细腰肢.长恭埋首在她的发间.语气之中的温柔和疼惜分外明显:“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我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这些事.从头至尾就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早日为大哥报仇.”只要有他在身边.清颜就感觉到无比的安心:“皇上护着和士开.我不能取他的性命.但我相信.总会有机会的.”她已经把孝瑜中了梦靥之事告诉于长恭.虽沒有切实的证据.但和士开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和士开是么.”略带寒意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清颜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长恭周身缭绕的阴寒杀气:“或许.我是该进宫找九叔谈谈了……”
是夜.皇帝寝宫之中.一身便服的高湛坐在桌边.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眼神沉黯.
“突厥那边的事已经结束了么.”无声的静谧持续了半晌.高湛终于是沉声开口.
“是.木杆可汗最终决定将阿史那公主嫁入周国.微臣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垂首回禀着相关事宜.长恭的面容沒有丝毫波动.在回邺城的路上.他就得知了最后的联姻结果.虽然遗憾周国最终得利.但是他也无可奈何.
“起來吧.这求亲一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成与不成.都在意料之中.”抬手倒了一盏清茶.高湛径直将杯盏推向自己对面:“坐吧.咱们叔侄.似乎也很久沒有好好聊过了.”
定定地凝视着面前如冰玉一般的男子.长恭依言坐下身來.接过茶盏在指间细细把玩:“不知九叔要和我说些什么.”他明白高湛的意思.这是要抛开君臣身份谈心.因此下他倒也不和他太过客气.正好.他也有些事想当面问个清楚.
“孝瑜的事.想必你也已经清楚了吧.”低头轻抿下一口茶水.高湛的脸隐在灯光的阴影之下.看不清楚表情.
“我刚刚才祭拜完大哥的灵位过來.”目光紧紧地锁住对座之人.长恭似乎是想从他的神态之中看出些什么东西來:“九叔.你能否告诉我.大哥的死.是不是你授意的.”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沒有回答.高湛毫不示弱地回视于他.半点波澜也无的眼眸就如同沉静的夜空.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