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人自危(第1/1页)步蟾宫
第五文学
芷贵人并没有像杨昭仪那样哭着求婕姬救命，反倒是婕姬去了麟趾宫。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大驾光临，嫔妾感激不尽。”
芷贵人虽然没有乱了阵脚，但看得出她内心还是慌乱惧怕的。她在麟趾宫前恭迎了婕姬，婕姬只说了一声“你要小心”，她便默默流下泪来。
“娘娘，嫔妾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既然入了这深宫，做了皇上的女人，嫔妾就已经身不由己，生也好，死也好，半点由不得人。”
她说着这样悲情的话语，眼神里却透着坚强。
这样体贴温柔、逆来顺受的贤良女子，黎君澈怎么忍心伤害呢？婕姬相信芷贵人会逃过一劫。这一夜她没有睡好，天刚亮就醒了。
“琉璃回来了吗？”她问旁边恭立着的尚宫。
“禀娘娘，琉尚宫天还没亮就去了麟趾宫，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琉璃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怎么样？”婕姬抓住琉璃的手，急急问道。
琉璃气喘吁吁，并未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外头已经闹哄哄了。四品以上的妃嫔都聚齐在了凤藻宫正殿。婕姬只能匆忙更衣梳洗，赶到正殿去。
“皇后娘娘，再这样下去，后宫就要被皇上……”连牙尖嘴利的琬嫔都说不下去了。一些胆小的妃嫔甚至哭出声来。
“后宫极度危险，妃嫔们人人自危。姐姐此时若是还不出马，做缩头乌龟，如何服众？真是愧对中宫皇后的位置了。”歆妃的语气毫不留情。
“是呀，娘娘，你不知道芷贵人的死状……”琬嫔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据说芷贵人是不堪其辱，咬舌自尽的！”
婕姬虚弱地摆摆手，“你们告退吧，本宫会有对策的。”
屏退了众妃嫔，婕姬心烦意乱地走出凤藻宫，她吩咐琉璃不用跟上来，她想一个人散散心。琉璃只好留在凤藻宫等她。
婕姬径直去了莲妩池，想起上次在莲妩池遇见颐常在的事儿来。可是此时她实在没有心情脱去鞋袜，在池水中戏水玩乐。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她定定地看着碧波荡漾的池水里微微绽放的雏莲，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皇后娘娘”。她转过身一看，却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宫娥。
“你是何人？”婕姬觉得有些危险，忍不住倒退一步。
那宫娥明眸善睐，笑起来如莲花绽放，“奴婢茉翎。”
婕姬觉得她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心情稍稍好了些许，“你是哪儿的宫女？”
“奴婢是鸾将军的家婢，被鸾将军安排入宫，在尚寝局做一名小小的司灯，掌火烛，现在负责莲妩池夜里掌灯的活儿。”
婕姬觉得她分外聪明伶俐，“那你找本宫何事？”
“前段时间皇后娘娘将袭尚宫逐出宫去，鸾将军就一直派人跟踪保护，没想到袭尚宫还是被人暗杀，推下深井惨死。所幸鸾将军派去的人很快找到了袭尚宫生前留下的一封书信。鸾将军让奴婢原封不动地交给娘娘。”
茉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鸾将军一直很赏识袭晴，所以派人保护她也是可能的。只是婕姬还不确定眼前的茉翎是敌是友，便不露声色地接过信件，打开来看。
信很简短，符合袭晴从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皇后娘娘，当您收到这份信的时候，想必奴婢已经不在人世了。奴婢追随娘娘十年，自知树敌太多，一旦被逐出宫，就性命难保。但是奴婢并不后悔追随娘娘。奴婢已经不配做娘娘身边的人，因为奴婢动了情。奴婢被皇上对娘娘的深情所打动，渐渐地情钟于皇上。奴婢自知这是死罪，身为奴婢，怎能觊觎主子的位置？奴婢死有余辜。只是奴婢想在死前提醒娘娘。其实，皇上早就知道了……”
后面的事情，袭晴并未写明，但是婕姬已经知道她所说的了。
除了那件事，不会有其他事。
黎君澈已经知道了……
难怪他从来没有抱过黎墨染……从来没有……
婕姬把那封信撕得粉碎，然后扔到莲妩池里。
袭晴，你可知道，我最恨的，不是你爱上了黎君澈。而是鸾文凛一直那么赏识你。他曾对我说，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会被人害得很惨很惨。鸾文凛赏识你的聪明，赏识你的淡定，赏识你的才华。我是因为嫉妒你，才最后害死了你。
鸾文凛这次班师回朝，我怕你再度把我比下去……所以……
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推你下井的人，是我派去的吧。
你到死都在关心着我，可是我却害死了你。
婕姬心情沉重地往凤藻宫走去。路上遇到了跑过来找她的琉璃。
“娘娘，今天皇上翻了琬嫔的绿头牌。”
“那你准备一下，给本宫沐浴焚香，然后摆驾雩晓宫。”
雩晓宫里，琬嫔正享受着一桌子的珍馐佳肴。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杏仁豆腐，葱烧鲨鱼皮，红烧赤贝，八大盘御品菜肴摆了满满一桌。
琬嫔则如饕餮般吃得正欢。
婕姬有些失笑，“你何必这样虐待自己？”
琬嫔连礼也不行，“嫔妾马上就要见如来佛祖了，当然要吃饱喝足，不枉此生。皇后娘娘也来尝尝，御品菜肴果然是美味。”
婕姬坐下来，并没有动筷子，“今晚本宫在你的雩晓宫借宿一晚，你看如何？”
琬嫔闻言，瞪圆了眼睛，放下筷子，直直看着婕姬。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站起身，跪倒在地，“娘娘大恩大德，嫔妾没齿难忘。”
“好了，你让人收拾一下这些菜，到偏殿去吧。本宫自会在主殿替你等皇上大驾光临。”婕姬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琬嫔连磕了几个响头，“娘娘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嫔妾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婕姬把她扶起来，“本宫也不是为了单纯救你。本宫再不出手，就六宫无妃了。再说，这本就是本宫惹出来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