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番萧瑟禁烟中(第1/1页)步蟾宫

    第五文学

    婕姬却回避了她的哀求，转而看向黎淮缙。此时的黎淮缙正处于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状态中，不明白为什么婕姬突然要敢萧淑慎离开。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她离开？”黎淮缙不太明白女人的心思。

    婕姬唇畔勾出一丝淡雅的笑意，“让慎儿自己告诉你就好。本夫人只是想请求七王爷，善待本夫人曾经的侍女，让她有个安定的归宿。”

    黎淮缙还是不太明白婕姬的意思，微微蹙起黛眉，“你的意思是，你把慎儿给本王了？”他突然想到慎儿看自己的表情，还有自己对她说话时，她微微绯红的羞涩脸颊，就算他再不通女子的心，此刻也略微有些明白过来。

    婕姬看黎淮缙的表情，似乎是明白了，便勉力又笑了笑，“明白了？”

    黎淮缙微微颔首，温柔地望着婕姬，“既然是你请本王做的事，本王自然不会辜负你的期望，”说完，他转头望向萧淑慎，“慎儿，你可愿意服侍本王？你可愿意成为本王的贴身侍女？”

    慎儿羞涩地望着黎淮缙热切的目光，不光面色微微染红，连耳垂和脖颈都像被樱花花瓣微微染色的氤氲一般。婕姬觉得坠入爱河的女人真是没救了。

    萧淑慎并没有回答，就那么低着头，权当默许。

    黎淮缙轻轻拍打了一下手中的武陵夹纱扇，笑道，“若是慎儿你同意做本王的侍女，本王倒是有个要求。本王不太喜欢你的名字。”

    “恭谨谦慎的确不是七王爷的作风。”婕姬扬起一丝冷笑，借机讽刺了一下黎淮缙玩世不恭的人生态度。

    “让本王想想，”黎淮缙轻轻拍打着手中的武陵夹纱扇，“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瑟禁烟中……你既然姓萧，不如就叫瑟儿吧。”

    萧淑慎当然对这个名字喜出望外，“瑟儿谢七王爷赐名！”

    三日之后，黎淮缙就带着瑟儿离开了塞北将军府。

    在饯别的酒宴上，黎淮缙也并未对婕姬做过多的骚扰。他当然一直在注意着酒席中的她。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婕姬永远是那么出类拔萃，那么鹤立鸡群。

    他强忍住去调戏、去骚扰、去惹怒她的冲动，一杯一杯把苦酒倒入愁肠。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便是酒入豪肠，化作相思泪了吧。

    他现在还不确定自己对婕姬的心，所以想让自己与婕姬分开一段时间，让自己好好思考一下，他上次念出来的那首晏殊的《无题》，名义上是给瑟儿起名，实际上则是在跟婕姬告别：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此去别后，他黎淮缙就要“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瑟禁烟中”了。

    黎淮缙出发的前一个晚上，月亮圆润清雅，月下的树枝仿佛被撒上了一层银粉，透着珠光宝气的奢华，月圆如斯，月明如斯，仿佛所有的爱恨情仇，生死纠缠，都不那么重要，都屈服于这皎洁圣明的月光。

    虽然还没有和婕姬离别，但是临别的愁绪，已经让他提前体味到了思念的苦楚。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他的脑海里徘徊着许多许多的诗句，却没有一句能表达此时他的心情。

    “真是白读了那么多诗书，竟然连一句表达此时心情的诗句都寻不出来，也写不出来。”黎淮缙羞愧地望月自语。

    瑟儿轻轻地来到他的身后，端来一盏清茶，“王爷又何须为难自己？”

    “是啊，不为难自己了。”黎淮缙本就是个性格疏朗的人，不喜欢自怨自艾，自怜自哀，听瑟儿这样劝道，马上调整心情，勾起一丝温煦饱满的笑意。

    “王爷请用茶。”瑟儿恭敬地将那杯清茶奉上。

    “本王还真是渴了，瑟儿深得本王的心啊。”黎淮缙随口这么一赞扬，让瑟儿的心再次如小鹿乱撞般剧烈跳动起来。

    此时的她，早就忘却当时追随婕姬的誓言。女人之间的同盟总是如此的脆弱，在男权的时代，男人才是最高的主宰，男人可以轻易地摧毁女人之间的同盟，男人可以轻易地让女人为了他们而拼杀争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女人都在忙于与女人做斗争了，又岂会去跟男人争夺天下呢？这不正合了男人们的心意？

    送走黎淮缙的那天晚上，鸾文凛一如既往地到婕姬的院落来过夜。

    “最近忙于送走七王爷那个难缠的主儿，一直没空去看看茉翎，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婕姬坐在梳妆台前，摆在她四周的是四面铜镜，可以从四面八方看到自己的妆容和服饰。这四面铜镜，分别雕刻着活灵活现的麒麟龙虎、翩翩飞舞的朱雀凤凰、栩栩如生的奇异野兽、婀娜多姿的草木花朵四种璀璨优美的图案。

    鸾文凛这几天忙于练兵，也并没有去看一看二房的情况。

    丧子之痛，是很难扶平的创伤，婕姬曾经有过这样的体验，因而非常理解茉翎此时的心灰意冷和万念俱灰。

    见鸾将军并没有回答，只是躺在那里闭目养神，未央便俯下身在婕姬的耳畔轻声说道，“二夫人好像是……疯了。”

    “疯了？”婕姬吓了一跳，头部不由自主地一转，正在给她拆弄发髻的小丫鬟猝不及防，一支硕大五凤金钱玉步摇“嘭”地摔到地上，虽然没有损坏，但是让婕姬略微有些心烦。那小丫鬟早就被吓得“噗通”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磕头哀求，“四夫人饶命，四夫人饶命！”

    “你不过摔了四夫人的步摇，四夫人何曾出口责怪，你又何至于跪地求饶？你难道是在说，四夫人心狠手辣，为了一个小小步摇，要把你推出去斩杀？”

    未央的话让那小丫鬟更是颤抖不止，头趴在地上，抬都不敢抬起来。

    “身份下贱的奴婢，总是如此胆小，禁不住吓。”婕姬叹息一声，“罢了罢了，我们院子里就没有得力一点的、大胆一点的丫鬟吗？”

    未央给那个小丫鬟使了使眼色，那小丫鬟忙跪着告退了。

    “四夫人息怒，若是说手艺好、胆子又大的丫鬟，也不是没有。”未央一边帮婕姬拆散发髻，一边禀告，“鹛乐那丫鬟就不错。她原本也是出身官宦世家，身份不低，后来家道中落，才沦为奴婢。”

    “鹛乐？”婕姬挑了挑眉毛，“就是鹛喜的妹妹？”

    “原来四夫人还记得鹛喜。”未央眸中闪过一丝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