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只要你平安(第1/1页)步蟾宫
第五文学
“瑟儿，”黎淮缙笑如月弯弯的凤眸熠熠生辉，“本王突然感觉瑟儿你颇像是本王的妹妹。少年时代本王有个非常可爱又喜欢黏着本王的妹妹，可惜她后来在教场骑马的时候，不幸摔下来死了。对了，现在宫中最得宠的戚妃，就是她的亲姐姐。不过她比戚妃更加活泼开朗、性格直率、天真浪漫。”
瑟王妃的美眸微微一黯，“原来王爷只是把嫔妾当作妹妹。”
黎淮缙闻言，笑意微敛，语气变得疏离，“王妃应该知道本王心有所属。”
“罢了，”瑟王妃重新绽放一朵芙蓉傲放般的璀璨笑靥，“妹妹就妹妹。只要王爷喜欢，嫔妾愿意做王爷的妹妹，代替那位早逝的小姑娘，陪伴王爷。”
黎淮缙也不觉释然，“瑟儿，你真是个可心的人。”
“谢哥哥夸奖！”瑟王妃的笑容纯真甜蜜，如抹了蜜一般。她扬起手中的丝帕，准备跟黎淮缙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香中极品迦南香。
原本喜好并且擅长物理，最喜欢研究《梦溪笔谈》的她，现在变得开始学习焚香品香之道。只因为黎淮缙素来爱香，是深谙此道之人。为了夺得黎淮缙的心，瑟王妃竭尽全力，甚至抛弃了原来的自己，为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她和黎淮缙言笑晏晏，内心却在激起暗涌：
婕姬，就算你是他心目中的那轮明月、是他胸前的那颗朱砂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又如何？他现在却是陪在我的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去赢得他的心。而你呢？光是鸾文凛和黎君澈就让你焦头烂额了吧？
第二日清晨，晨曦明媚，郎朗四射。
鸾文凛颀长的腿跨出婕姬的院落，一眼便看到门口石狮子旁立着的颜绾贞。
他入鬓剑眉微微颦蹙，停住脚步，并未开口，只是黑曜石般的墨眸盯住颜绾贞，见她杏目微微肿胀，俏容带着浓浓的疲倦之色，心下疑惑，眼神便带了问询的意味。这问询的意味很快让颜绾贞旁边的小丫鬟开口道：
“将军。二夫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不敢打扰将军，但求一见将军。”
那小丫鬟似乎是陪着颜绾贞在这里等了一个彻夜，困容铺天盖地，似乎连眼睛都睁不开，说完这句话还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哈欠。
颜绾贞却是淡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眸低垂，樱唇紧抿。
鸾文凛微微有些不忍，低低道，“你这又是何苦？”
颜绾贞轻启朱唇，淡淡道，“若非如此，又怎能见到将军？”
“我并不是要躲你，只是实在太忙。”鸾文凛有点不耐烦地解释道。
“太忙？”颜绾贞轻轻冷笑，“你对我总是太忙，对她却从来不忙。”
“若想兴师问罪，我实在没空奉陪。”鸾文凛气恼地拂拂袖准备离去。
颜绾贞却上前一步，挡在了鸾文凛的身前，“你对我就这般没有耐心。她那样歇斯底里、无理取闹，你也百般宽容、万般宠溺。”
鸾文凛双眉已经纠结在一起，强按住内心的气恼，低吼道，“你说够没有？”
颜绾贞微微抬眸，看着鸾文凛仿佛笼罩了一层冰霜般的俊颜，突然嫣然凄厉地一笑，“你不过是仗着我痴情于你，仗着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军队缺粮，看到你战死沙场……”
鸾文凛倏忽开口打断她的话，“若我称帝，必定尊你为贵妃。”
是啊，他的军队全靠她的金钱支柱，他的军队粮食武器还有一切，都是来源于她。没有她，他不过是一个草莽；没有她，他甚至连对黎君澈说“不”都不敢。
所以，他若是成就一番霸业，她这个最大的功臣，自然是要赏的。
可是……
“我是贵妃？”颜绾贞低头笑起来，“这么说，她是皇后了？”
鸾文凛面上冰冻三尺的霜冷愈发寒冽，似坚冰，坚不可摧。他并未回答。
颜绾贞自顾自地傻笑起来，“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鞠躬尽瘁，立下汗马功劳，可我只是贵妃。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拖你的后腿，跟你大吵大闹，不支持你的事业，让你心烦意乱。这样的她，反而成为了皇后！”
颜绾贞的笑声愈发狰狞，刺痛了鸾文凛的耳膜。
“颜绾贞，”他死死盯着她疯狂的面容，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要太过分。”
“是啊，”颜绾贞继续歇斯底里地大笑，“是我太过分。是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是我心甘情愿做你们的垫脚石。这一切都怪不得你，怪不得她。说到底，是我太贱了。爱一个人到底可以爱得多深，爱得多贱？我现在终于明白，最贱的那个人，就是最爱的那个人。鸾文凛，如果我是你，我也会看不起我自己，因为我太贱了。这样贱的人，是不值得尊重的，不配拥有荣耀的。”
“若我称帝，你为贵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天下又有谁敢不尊重你？看不起你？”鸾文凛带有劝慰的语气说道。
颜绾贞凄厉地冷笑声响彻在晨曦的空气里，“你以为我要的就是那荣华富贵、至尊光耀？是啊。若是我只想要那些东西，那我会多么快乐，多么幸福。可是我偏偏这样贪心，我不要那些世俗之物，不要那些所谓的荣耀，我独独贪恋你的那颗心，那颗我永远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心。”
鸾文凛微微低垂下头，“这一世，是我负了你。”
“她到底有什么好？”颜绾贞拼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她和你相比，自然是一无是处。”鸾文凛实话实说，“可是，我的心无法不为她跳动。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这大概是命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颜绾贞终于无话可说。
鸾文凛又陪着她默默地站了会儿，迈开颀长双腿准备离去。
他刚刚走出几步，倏忽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身形微微一滞，感知到身后的正是颜绾贞，内心微微疑惑，不知她意欲何为。
正思虑着，颜绾贞已经从背后抱住了他。
她纤细窈窕的娇躯，紧紧贴在他宽广健硕的后背上，她激烈的喘息，呵气如兰，喷薄到他的软甲护背上。她如水蛇般柔软的双臂，紧紧搂住他强有力的腰。
“鸾大哥，”她突然叫起很久之前的称谓，在他们青梅竹马的小时候，她就是这样叫他的，“其实我也不想像怨妇一样找你兴师问罪，气势汹汹地谴责你……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失控了……”
“绾贞……”到底是近二十年的情谊，鸾文凛对她自然是不舍得再伤害的。
“鸾大哥，”颜绾贞轻轻闭上了双瞳，把俏丽的小脸贴在鸾文凛的后背上，声音无限缱绻旖旎柔情似水，“我好害怕，我害怕得睡不着觉，所以来这里等你……我害怕你就这样一去不回了……我害怕听到你的坏消息……战场无情，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我真的好害怕……”
“绾贞……”鸾文凛心下一痛，不知说什么才好。
颜绾贞还在继续似呢喃又似倾诉，“就算你让她做正妻也好，你让她做皇后也好，你从来不在乎我也好，从来不主动来看望我也好，从来没有爱过我也好……无论怎么样我都没关系，”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带着啜泣，嘤嘤道，“我只要……我只要你能平安回来。我只要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