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故人(第1/1页)步蟾宫

    第五文学

    “皇后临近产期，你们这段时间不得到凤藻宫来打扰，若有违抗，打入冷宫。”

    黎君澈淡淡的话语让在场的妃嫔们不由地胆战心惊。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黎君澈又开口道，“御膳房这段时间专做皇后的日常膳食，你们宫里都有小灶，这段时间你们就不得惊扰御膳房了。此外，还有太医馆，日常小病小灾，自行处理，不得惊扰太医馆，太医馆所有太医，都须得谨慎照顾皇后。你们可听明白了？”

    妃嫔们虽然腹诽无数，表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嫔妾谨遵圣旨。”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歆妃和琬嫔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见识过好几次皇后临产的特殊政策。其余第一次经历的妃嫔，则是又惊愕又羡慕嫉恨。

    对黎君澈的安排，婕姬早就处之坦然，早就习惯。等他说完，婕姬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随口朝黎君澈问了出来，“前日我遇见一个晏承徽，虽然是正九品的承徽，但却有封号，我很好奇，是你赐的封号？”

    黎君澈微微颔首，笑道，“某日朕见她在莲妩池旁濯足，一身素白锦衣，发髻松松挽就，像极了你以前的模样，朕与她说了几句话，觉得她清婉柔美，便赐了她封号‘晏’，意为鲜艳温柔。”

    “她可曾侍过寝？”婕姬问。

    黎君澈摇摇头。

    婕姬拈起小叶紫檀木桌上的草莓，轻咬一口，“那今晚翻她的绿头牌吧。”

    黎君澈叹息一声，“今晚朕想留在凤藻宫。”语气里带着哀求的意味。

    帝后二人这样一来二去的对话，早就让底下的妃嫔们听得目瞪口呆。原来传说中皇后娘娘帮皇上翻绿头牌都是真的。原来皇上偶尔招她们侍寝，都是皇后娘娘的安排。她们的命运，全部掌控在皇后娘娘的手上！

    婕姬刚刚想回答黎君澈，突然注意到众位妃嫔还在场，便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语气就像让奴婢们退下一样，丝毫没有客气。

    歆妃和琬嫔再度感慨皇后娘娘的今非昔比。此次回宫，她愈发的骄纵恣肆，轻狂无礼，简直就是目无章法、无法无天了！

    等妃嫔们退下，黎君澈坐到婕姬的旁边，伸手抚摸着婕姬的长发，“怎么？因为朕让鸾文凛吃了败仗，你就要这样惩罚朕？不准朕呆在凤藻宫？”

    婕姬闭上双眸，“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黎君澈淡笑道，“今日朕见到了七弟，七弟完全不知你腹中的胎儿是他的孩子。”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婕姬的脸色。

    “他不知道最好，”婕姬开口，“不过是一夜缠绵，我中了药，他误打误撞，帮我解药，难道因此我就要和他纠缠一辈子？我可没有那个心情！”

    黎君澈这才微微放松，“看来你对他毫无感情。”

    婕姬瞪圆了杏目，怒视黎君澈，“原来在你心中，我是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

    “是朕误会你了，朕对不起你，原谅朕，好不好？”

    黎君澈轻轻凑过来，用额头抵住婕姬的额头，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交缠在一起，碰撞出暧昧的火花。婕姬忍不住有些心软。

    “你到底想怎样对付鸾哥哥？”她忍不住问。

    “为了把你留在朕的身边，朕自然要陪他玩上好长一段时间。”

    “也罢，”婕姬重新闭上双眸，“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杀到帝京带我回去。说到底，在他心中，还是所谓社稷江山，所谓宏图伟业，更加重要吧。”

    黎君澈知道她伤心了，忍不住转移话题，“是不是在皇宫中觉得无聊？朕给安排了一个故人，朕也没想到，他竟然成为了太医，朕已经把他安排给你做专职太医，你明天就可以见到了。”

    “谁？”婕姬好奇地睁开眼。

    次日，婕姬便见到了黎君澈给她安排的故人——靳般磐。

    靳般磐一身太医的弹墨怒涛暗纹的白袍，衬得他俊朗的五官愈发英气蓬勃，看得婕姬心儿莫名激跳，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瞬间吞没了她。她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靳般磐依然还是她记忆里那个俊美非凡、温润如玉的大哥哥。

    婕姬知道自己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在看到靳般磐的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往昔的岁月，自己变得年轻起来。

    “般磐哥哥！”她忍不住用了小时候的称谓，“真的是你吗？”她难以置信。

    靳般磐也是千万种情绪激荡在胸口，跪倒在地，“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毕恭毕敬地叩头行礼。

    婕姬连忙走上去扶住他，“般磐哥哥何须如此大礼？”

    “微臣不敢，”靳般磐连眉目都不敢抬起，因为婕姬站在他面前，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声音更加是低微，“微臣受皇命，为娘娘把脉，请娘娘……”

    “好了，不用一口一个‘娘娘’，你若是不敢，可以在人前叫我‘娘娘’，私底下，你就叫我‘婕姬’好了，像小时候那样！”

    “微臣不敢！”靳般磐再度表达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婕姬也不想强迫他，只好无奈叹息一声，“你的侄儿靳虬锺，倒是长得挺像你的。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想起你。般磐哥哥，这么多年，你过得可好？”

    “微臣很好，谢娘娘挂心。”靳般磐低着头不敢抬起。

    婕姬折回到了凤椅上去，“般磐哥哥，我现在才知道你当年对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注视着远方，语气幽幽细细，“两个人结为夫妻，朝夕生活在一起，各种摩擦，各种矛盾，确实很容易暴露出彼此的缺点，暴露出彼此最丑陋、最狰狞的一面。人性总是自私，难免不会顾及对方的感受，而伤害对方。大概，所谓的爱情，就很容易这样慢慢地被时光和琐碎磨光吧。”

    靳般磐微微有些狐疑，“容微臣斗胆进言。娘娘深受皇上宠爱，宠冠六宫，皇上对娘娘隆宠入骨、溺爱如命，娘娘又何出此言？”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为我抛弃皇位。他甚至愿意为我死，也不愿意为我抛弃这个位置。男人，所谓的荣耀地位，恐怕比生命更重要吧？而不像女人那样痴傻情深，为爱可以抛弃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