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苦肉计(第1/1页)步蟾宫
第五文学
箴甯训的病情愈发严重,引起了黎君澈的注意。
这天,他单独召见了军医。军医知道皇上为什么召见他,早就准备好了,带着一份检验报告,来到了黎君澈的军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那么多繁文缛节了,朕问你,箴甯训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黎君澈一语中的,让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的军医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黎君澈微微挑起入鬓剑眉,“朕猜对了?”
军医这才磕头,佩服得五体投地,“皇上圣明!这是微臣悄悄提取箴甯训每日所食的残渣,做出来的检验报告,请皇上过目!”
黎君澈接过那份报告,微微扫了一眼,“是夹竹桃?”
他没想到是如此稀松平常的毒药。
“大概是因为夹竹桃比较容易得到吧,”军医猜测道,“而且慢性中毒,不容易被察觉出来。下毒者每次都只下了一部分的分量,小心翼翼,却志在必得。”
黎君澈微微颔首,“难为晏承徽了。”
军医听闻此语,又是蓦然变色,“皇上竟然知道是谁下毒了?”
“朕见惯了这些妃嫔们的明争暗斗,所以对这些阴谋诡计早就了如指掌。若是夹竹桃的毒,那就必然是晏承徽无疑了。”
军医似乎很同意皇上的推断,低头问道,“不知皇上准备如何惩处晏承徽?”
“朕现在并不急于惩处晏承徽,而是想看看箴甯训要如何收场。”
黎君澈的话让军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上的意思是,箴甯训……”
“箴甯训不过是发热,又不是失去神智,她当然知道晏承徽在她的饮食中下了毒。箴甯训那么冰雪聪明的女子,岂会失去对夺宠妃嫔的戒备之心?朕比较好奇的是,箴甯训为什么明明知道晏承徽下毒了,却还一直坚持服毒?”
“莫非箴甯训想用苦肉计?”
黎君澈不用冷笑,薄唇的唇畔勾出一丝无奈苦涩的笑容,“其实又何必用这种方法博取朕的怜爱呢?她既然舍命救了朕,朕自然会保她一生安宁富贵。她又何必这样汲汲于名利?难道在后宫之中,就再也找不到皇后那样的女子了?”
黎君澈这样自言自语着。突然发现军医还在这里,便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既然箴甯训没有动静,你也先别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是,皇上!”军医说完,磕头告退而去。
黎君澈单独坐了会儿,然后召见了穆承灏。
“听说你这几日经常去颦蕤的营帐?你倒是很照顾颦蕤。”
皇上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穆承灏微微心惊,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回皇上的话,末将只是去找颦蕤尚宫聊聊天,并无他意。”
黎君澈微微颔首,“朕知道了。”他望着低头的穆承灏,“其实你也不必战战兢兢。朕其实,是希望能能和颦蕤尚宫交好的。”
穆承灏闻言,微微蹙眉,“不知皇上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朕的真实想法嘛,”黎君澈微微停顿片刻,“颦蕤是皇后的贴身尚宫,你也算是朕的贴身侍卫了,你若是和皇后的贴身尚宫交好,朕是很支持的。”
原来皇上的真实想法,又是为了拉拢皇后娘娘,为了讨皇后娘娘的欢心,又是想拉近和皇后娘娘的关系……
穆承灏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虽然皇上文韬武略、尊贵如九天神祗,是一代举世无双的帝王,但是,每当碰到皇后娘娘的问题,皇上总是会开始变得很幼稚,有时候甚至想个小孩子。
比如说,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
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和原本的自己完全不一样吗?
“皇上,末将明白了!”穆承灏说完,站起身来,“如果皇上没什么事,末将先告退了。”他还急着要去给颦蕤送焚香呢。
上次他看到颦蕤在营帐里手捧着一本昭明太子萧统《香炉赋》,读得津津有味,便决定下次过来的时候,给颦蕤带点儿他家自制的小沉香。
从皇上的营帐里走出来,穆承灏径直去了颦蕤的营帐。
颦蕤正在菱花铜镜前梳理着三千青丝。如绸缎般美丽动人的发丝,反射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缱绻出浓浓的氤氲情怀,让穆承灏看得微微一愣。
“你来了。”颦蕤的声音淡淡的,“我梳头,你等我一下。”
穆承灏在她柔情似水的声音里,也不敢大声说话,柔声道,“没关系,你慢慢梳理。我在这里看着你梳头发,也是极其享受的事情。”
颦蕤闻言,忍俊不禁,“扑哧”笑了出来。
等颦蕤梳理完头发,帮穆承灏端来一杯清茶,穆承灏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从怀里掏出用软烟罗纱布包好的小沉香。
颦蕤欣喜得双眸放射出神采,”我记得这种香木!在我的老家,这种香木被叫做‘牙香树’,树干平滑美丽,但这浅浅的灰色,开的花小小的,黄绿色的,我还记得它的叶子脉络非常的幼细,到了夏天,会结出一个个绿色的果实。”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年纪很小,很可爱?”穆承灏忍不住问。
颦蕤微微羞红了脸,“那个时候也差不多十岁了。家里附近种满了这种树,因为树脂可以做成香料,也可以供药用,木材呢,可以制成这样的线香,树皮则可以造纸,用途非常的广泛。所以我的童年记忆,和这种牙香树分不开呢。”
穆承灏充满兴趣地听着,双眸望着颦蕤闪烁着晶莹的亮光。
“你多说说你童年的事情,我很想多听一听。”穆承灏的声音很温柔。
颦蕤的脸色愈发羞红了,“都是些往事了,陈芝麻烂谷子,有什么意思?”
“怎么没意思?”穆承灏微微挑眉,“我想听,关于你所有的事情,我都想听。”得到了皇上的支持,穆承灏下定决心要和颦蕤交好了!
颦蕤却有些躲闪,并没有直接回复穆承灏,而是转移了话题,“你说,箴甯训的病到底怎么回事?有军医每日去检查治疗,为什么还会越来越严重?”
穆承灏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是故意让自己一直病着,不但不好,还日益加重。”颦蕤推测道,“宫里这样故意伤害自己的苦肉计,我是见得多了。很多时候,或者为了避开祸端,或者为了陷害他人,或者为了博取皇上的怜爱宠幸,妃嫔们都会自己给自己下毒,让自己中毒,性命垂危,楚楚可怜……”
颦蕤的话,让穆承灏听了,略微有些心惊,不由叹息一声,感叹道,“我一直以为战场上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杀人如麻,是最最残酷最最恐怖的事情,听你这么一说,看来后宫里的各种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也实在令人心惊胆战!”
颦蕤微微低垂了睫毛,“可不是吗?正所谓,后宫水深,步步惊心。”
穆承灏眸中闪过一丝心痛,“颦蕤,你身处那险恶的后宫之中,我为你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