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有人楼上愁(第1/1页)窈窕妖女

    天下第一镖局之事已了.被搁置已久的婚事再度摆到了桌面上.为表歉意.江湖夫妇亲自备了厚礼到襄阳商议婚期.按说江涵影也该去的.但他对于这门婚事避之唯恐不及.哪里会亲自前往襄阳.

    江湖夫妇一走.江海夫妇便开始着手布置庄院.照他们所想.江湖夫妇此番前去自然马到成功.很快江家就要办喜事了.

    如此一來.家中就只剩下了江涵秋、影、初 、飞四兄弟.不免显得冷清了.

    江家前三后二五进庄子又是翻新又是装饰.人人忙得不亦乐乎.就连江涵飞这么个闲不住的主儿.也收了性子.再不往赌坊青楼跑.跟着父兄跑腿干正事.

    江涵初自然是精心为二哥的婚事做准备.江涵影身上有伤.不管好了沒好总不会有人让他操什么心.而江涵秋.他双腿残废已久.照旧每日窝在自个儿的院子里.众人都忙着自己的事.也沒人去打搅他.

    这舒家姑娘是江涵影嫡亲的姨表妹子.曾到过江家几次.她相貌既美.性子又柔婉.正与江涵飞飞扬跳脱的性子截然相反.

    江涵秋久受江涵飞折磨.对她虽百般疼爱.却也头疼不已.见了舒适这样的窈窕淑女.实在难以不动心.

    舒适此人生性腼腆.每每话未出口.俏脸已晕.一派娇羞动人的女儿娇态.更是合了江涵秋的心意.

    舒适最后一次到江家來是五年前.那时江涵秋腿刚残.正是心灰意冷颓废消沉之时.舒适年方十六.正是花一般的年华.随了母亲前來探亲.在江家小住了半月时光.

    那时江涵秋为着双腿残疾无比消沉烦闷.日日借酒消愁.身子也日渐虚弱.

    一日.江涵飞死缠活缠.终于将他缠了出來.江涵飞推着轮椅.带着他在后花园晒太阳散心.竭力怂恿他站起來试着走走.兴许多练练腿会有起色.

    江涵飞苦苦哀求.江涵秋一來不忍拒绝.二來自己心中也存着几分幻想.便在她的搀扶下扶着栏杆试着迈步.但他双膝以下毫无知觉.丝毫使不上劲儿.奋力站起.被江涵飞架着走了几步就跌倒了.

    那时江涵飞才十二岁.根本搬不动他.附近又沒旁人.江涵秋倒在地上.更是心如死灰.江涵飞急得直哭.却是一点法子也沒有.

    恰在这时.舒适要到前院给姨丈姨母请安.路过花园时听到一阵哭声.过來一看.只见二人一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个趴在一边呜呜直哭.她与江涵飞合力将江涵秋扶到轮椅上.安慰了江涵飞一会儿.又温言软语鼓励江涵秋.

    这实在算不了什么大事.但那时江涵秋正处在绝望消沉之时.猛然间得人相助.又好言相劝.他便牢记在心.终于将这份浅淡的恩情在心中发酵成了倾心相恋.他深知自己双腿痊愈无望.舒适又是二弟的未婚妻.这份心思他从未在人前表露过.

    三年前江涵影与舒适的婚期便定下了.谁料天有不测风云.江家老太爷逝世.婚事被迫推迟.三年丧期满了.原定二月成婚.又出了赌约之事.婚事再次被搁置下來.

    那日江涵秋埋了丝帕.慧剑斩情丝.但情丝岂是那般容易断的.有道是“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他埋得了帕子.哪里能够埋得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情丝.

    他对舒适不敢有非分之想.但婚事推迟.他心中总也是欢喜的.现今尘埃落定.婚事是再也不会有什么波折的了.眼看着舒适就要成为他的弟妇.他心中自然是百转千回.

    一方面舒适已二十一岁了.再也耽搁不起.能尽早成婚自然是好的.另一方面舒适进了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但更增伤怀.亦是免不了尴尬万分.

    江涵秋伤腿之后便沉默寡言.不喜欢热闹.独自待在小院子里闭门不出.众人也不去打搅他.加上为准备婚事各自忙得脚不沾地.对他也就忽略得多了.

    整个江家知晓江涵秋心事的除了江涵影便只有剑眉了.

    剑眉是跟了他多年的丫头.尤其他腿废后二人更是朝夕相对.江涵秋的心事瞒得了天下人.却无论如何也瞒不了这个贴身丫环.

    剑眉跟了他八年.看着他从朝气蓬勃的少年一步步成为如今颓废消沉的青年.她只有眼睁睁看着.完全无能为力.

    剑眉侍立在江涵秋身后.看着他静静望着梅树出神.她知道舒家姑娘的生月是正月.正是梅花怒放之时.她也知道梅树下埋着一件物事.那物事是一方帕子.舒家姑娘五年前用來给大少裹伤的帕子.

    她更知道眼前的青年心中有多苦闷.满眼的大红灯笼红双喜.尽是她这个苦命的主子心里淌的血染成的.

    江涵秋伸出右手抚上一枝横枝.枝上绿叶繁茂.结着几颗青梅.他拈着枝子.呆了半晌.轻叹一声.微合双目.道:“砍了吧.”

    剑眉双眸含泪.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忽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來.含着重重的怒气.人未到声先至:“大哥.二哥在你这儿吗.”

    话音落下后有一会儿.江涵飞才满头大汗的闯进來.嘴里呼呼的直喘粗气.像是屁股后头有个无常鬼在追她似的.

    “二弟不在这儿.”江涵秋敛敛神.拉过江涵飞.摸出一方帕子给她擦擦汗.低声笑道:“怎么跑得满头大汗的.出什么事了.”

    江涵飞愤愤道:“二哥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连着好几天沒见到他啦.都快当新郎官的人了.成天跑得不见踪影.倒叫爹娘四哥和我为他忙得脚不沾地.”

    江涵秋听得“新郎官”二字.脸色微微一沉.江涵飞犹自连声咒骂.根本沒注意到.剑眉见到江涵秋脸色不好.心中暗暗担忧.强笑道:“二少兴许有什么事.五少要不去别处找找.”

    江涵飞粗粗喘了几口气.恨恨道:“等我找着他.非给他点苦头吃不可.”边说边一溜烟的跑开了.

    江涵秋看着她的背影.苦笑道:“这孩子呀.成天都那么欢.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剑眉只觉得心中苦涩万分.眼光随之望去.五少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她又看向面前的主子.暗暗道:“也只有五少才能那么快乐吧.整个江家.人人都为这样那样的事烦心.只有这个败家子.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问.每日里只要吃喝玩乐胡搅蛮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