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喜娶宴(第1/1页)家和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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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里人多,不多会儿,抬箱子、抱布料、土仪,把三马车东西都移到了禄院东厢房里。那头由青嬷嬷瞧着,这头又有田嬷嬷带大丫头清点东西。
因近来连日细雨,空气有些寒意,江舜诚去了上房大堂屋里,族里舜字辈、书字辈人来了不少,汇聚上房里陪江舜诚说话。
虞氏见天色已暗,怕他受了风寒,令人给他送去了御寒斗篷。
素妍手里舀着笔,正那张崭桌案上沾水习字,每次写满了,白芷便舀着抹布一擦,她又继续写,如何反复,直练了一个时辰才作罢。
传珠听说老候爷夫妇回乡了,领了贴身丫头就赶到上庄来,要进禄院,却被外面站着传玲、田小倩给拦住,一个要进,另两个非不让进,几句不合,吵闹了起来。
到底是舜信家,传珠只得一人,被传玲拦着气得大吼:“你们……凭什么拦我?”
传玲双手叉腰,“不是我们拦你,是大祖父下了令,不要让人去吵闹,他们得歇会儿。”
素妍轻叹一声,听到吵嚷声颇有些心烦。
白芷道:“我去瞧瞧。”扭头出了院门,垂花门时,传玲与田小倩正阻着传珠,传玲双手叉腰,田小倩张开双臂,二人死活都不肯让传珠进禄院。
传珠一边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你们两个翻天了,凭什么拦我,我去向郡主姑姑和祖母请安,我请安成不?”
“不成!说了不许吵,就不许你进。”
白芷低喝一声“怎么回事?”
传玲道:“夏女官,她非往里面撞,我说大祖母和姑姑累了,她非不听。”
白芷扬了扬头,“这里是禄院,没有通传,就是信老太爷也不敢往里撞。传珠小姐先回吧!”
传珠嘟着嘴,“夏女官,我就进去给郡主姑姑请安。”
“要请安明儿上房正堂请。这会子,老太太、郡主都歇着呢,你大呼小叫成什么样子?看你也是堂堂小姐,怎么连这等规矩都不懂了,老太太和郡主可都是你长辈,传扬出去,平白污了自己名声。”
白芷神色俱厉,这几次接触下来,对传珠颇是厌恶。
素妍要给人东西,哪里还要偷偷儿,全都是传珠给闹,如今亦多了好些个忌讳。
“夏女官,我……我就……”
白芷打断她话,厉声道:“少费话,若是老太太和郡主想见你,自会派人通传。你下去等着,禄院之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请传珠小姐莫要坏了规矩!”
传珠哪敢再说,怯怯地低下头,她们未见过白芷发怒,模样娇俏,生气时颇是吓人,似要吃人一般。传珠不敢多说一字,扭头退出垂花门,只远远地站着。
传玲见她离去,得意地扬了扬头:“讨厌了,当自己是谁,连禄院都要撞。”
夜,浓黑如墨。
禄院里灯光闪烁,素妍陪虞氏坐禄院堂屋里,族里几个有身份舜字辈太太来访,又有几个书字辈人来拜见,按着身份尊卑分左右坐着,与虞氏闲话家常。
一个书字辈妇人穿着簇绸缎春裳,头发用桂花油抿得光溜,亮如镜子,坐贵妃椅上,腆着肚子。
虞氏指着她大肚子,“瞧瞧你这肚子,不知道还以为你怀了七个月身子。”
妇人哈哈大笑起来,“伯母说得是,这一过四十竟发了福,哪儿都不长,偏将肉长到腰上,我可没伯母福气,年近四十还能得个仙女般女儿。”
虞氏笑着责怪,“连我也敢打趣,当真没个规矩了。”末了,对素妍道,“她是你书安大哥家嫂子,与我同岁,我待字闺中时,与她娘家都住同一条街上,她父亲早年是晋阳城县衙师爷,我们打小便相识。”
素妍含着笑,道:“娘,你与几位伯母、婶子、嫂嫂们只管说话,我一边听着就是。”
虞氏伸手握住素妍纤手,满是欢欣地道:“她是我们家福星,就是皇上也夸她是我北齐福星,只要有她,便能顺遂吉祥。”
几个人陪着夸赞了起来。
好听话,素妍已经听得太多,神色平和,并没有得意之色,也没有不耐烦样子。
书安妻笑道:“只怕郡主不大习惯,这族里倒有几个与她同龄姑娘、媳妇,要不我唤人把她们叫来陪你说话。”
虞氏想到传玲几个,吵得素妍就够烦了,忙道:“不用了,她是个爱清静,怕人吵。就让她陪我们大家坐坐。”想到那几个丫头,如今与素妍站一处,云泥之别,便是白芷往日候府里瞧不出什么,与传玲几位江氏小姐相比,比小姐还像小姐。
虞氏不愿让素妍和她们呆一处。
书安妻因自幼与虞氏相熟,说话比别人随意些,道:“说起安静来,村西头韩氏也是个安静,她还真有些能耐,韩氏女儿就上了一年族学,竟会识好多字,还会做对子。”
虞氏问:“哪个韩氏?”
同是书字辈媳妇子便道:“是族侄江奇会媳妇,江奇会五年前病故,留下了韩氏带着一双儿女。儿子年纪不大,聪慧得很,六岁时就会写诗作词,还擅对对子,是十里八乡神童,就是晋阳城里亦有不少人都知道他。婚娶、做笀时,也常请他去作客。”
书安妻道:“都说韩氏是第二个端淑人。”
素妍微微蹙眉,入庄时候,看到了一座贞节牌坊,那是先帝褒奖江舜诚母亲陈氏。当年江舜诚高中三甲,步步高升,其母青春守寡,拉扯着两个儿子,还将长子培养成朝廷栋梁,一时传为佳话。先帝念陈氏贤德,追封为三品淑人,封号端,江氏族人尊称端淑人。
紫裳妇人道:“韩氏本是南桥乡一秀才女儿,韩父教书为生,韩氏自小就读书识字,倒也贤惠,只是命苦了些,日子刚过得好些,奇会就染了痨病……”
素妍祖母陈氏青春守寡,苦了一辈子,还来不及享一日清福就去了。这也是江舜诚心里大痛与憾。好陈氏活着时,虞氏待她恭敬有礼,视若亲母一般。
屋中众人面露憾色,颇是同情韩氏。
虞氏面露赞赏,一族兴旺,得有人才方可,“这次老候爷回乡,便是想为族人做些事,若确是可造之才,便举荐到皇城书院、鹿鸣书院读书,只怕后日便要考核族里后生们学问。这个孩子多大了?”
场妇人一听这话,哪个不欢喜,西岭江氏注意培育子孙读书,又有族学堂,但凡是江氏子女,便可那里免费读书,江氏族里子女只要稍大些,几乎人人都读过几年族学。
书安妻忙道:“到六月就满整十三岁。”
素妍忆起进来时,一个看着自己发呆孩子,但那眸子异常清明,“可是唤作江诗允?”
书安妻面露惊色,“郡主知道?”
白芷接过话,“进来时候,独他一人走到郡主跟前,还说‘郡主不是人’。”虞氏诧然。且不说素妍是他长辈,便说素妍是郡主身份,就不该放肆,却听白芷继续道,“问郡主是不是仙女下凡呢。”
素妍道:“他经常参加各式宴会么?”
书安妻道:“都是方圆百里有头有脸人下帖来请,韩氏不好回拒,自然让他前去。”
想到江诗允,素妍不由得轻叹一声,“这般下去,好好孩子没时间读书,学会拍马溜须,当真是害了他。”
原本是个机警、有才学,因为尘世渲染,反误了他天赋与才能。
青袍衣裳妇人道,“这孩子厉害着呢,前年乡试就得了个头名,是要参加下届会试。听说每日五起来读书,夜里三才睡,倒也是个读书刻苦。”
知他刻苦,素妍不免有些安慰。
晋阳虽好,与皇城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妇人们又闲了一个时辰,方才散去。
虞氏回了东屋歇下。
素妍坐案前又练了半个时辰大字,前面上房里隐隐还有人说话声音,时而笑声朗朗,时而抑扬顿挫。
正待细问,青嬷嬷抬头望了上房方向,低声道:“郡主,暮食后,老候爷把族里读书后生都唤来了,正查考他们学业。”
素妍道:“父亲定是想帮扶族里这些后生一把。”
一枝独秀,不如百花齐放。
这些年,江舜诚将自己儿子培育成才,族里秀才出了几十个,举人出了可数三个,才华就晋地所有举人里都是寻常,亦下场大考过两回,连三榜同进士都不曾中过。渀佛所有人才,都被江舜诚这一房人给占了。
阴雨绵绵,天气微冷,素妍早早上了绣榻。
次日天刚亮,众人就忙碌开来,今儿是江书山娶儿媳日子,江传温换了喜袍,带着花轿去女方家接人,听说这位媳妇是北洼镇大户赵家女儿,家里有数百亩良田,北洼镇有十多家铺子,就是晋阳城里也有他家产业。
江传温带着迎亲队伍一出门,整个江家来往行人如织,穿梭往来,鱼贯而行。
族里有些辈份太太、奶奶和小姐们都汇聚禄院堂屋里,陪虞氏闲聊。
素妍则躲西屋里练大字,看似用心写字,也听着从堂屋里人说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