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相见恨晚(第1/1页)家和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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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妍醒了一回,复又睡着。朦胧之中,听到一阵悠扬笛声,整个人突地坐了起来“千一!”是他吗,是他吹她喜欢曲子,他会和曲,还会弹琴相和。

    她伧促下床,寻了斗篷就要往外走,突地却从不一样韵味里感出了异样,整个人似被定住一般,再也迈不动步子。不是宇文琰!宇文琰乐声里,是意气风发,是轻畅意,但这人笛声里是孤独,是淡淡忧伤。

    这个人到底是谁?

    显然,他吹得并不算熟络,因为只一支曲子,就错了四个音,他是听她弹琵琶,所以记下了,如若听一回便是记下,这人当真聪慧。

    素妍整好衣衫,还是决定出去探个究竟。

    天色已近五。

    之前喝酒吵闹声归于静谧,只依稀听到远处传来狗吠声。

    她小心地出了西屋,生怕惊扰到童英等护卫,纵身一跃,出了禄院围墙。过了垂花门,这声音是从五进院里小花园里传来,乡野大户人家,并未建有花园,所谓花园,不过是园艺地里种了几棵果树,树下又长有易生长黄花,无花时视作兰草养,有花时采了黄花入菜。

    一棵苹果树下,长身静立着一个男子,手握长笛,正倾情吹奏着。

    素妍为自己好奇自责,她是订亲女子,怎会因一时好奇就想前来探个究竟,不过是个来吃喜酒宾客,瞧这模样不像是江氏族人。

    她转身往回走去,那男子却已回过身来:“请留步!”

    她放缓脚步,没有回头凝看,“公子天姿聪颖,能那么短时间里记住我弹过三支曲谱,令人叹服。”

    唐观望着她背影,多是敬慕与欣赏。“下唐观,见过江先生。”

    没唤她郡主,亦非唤她小姐,而是唤她先生。

    这倒稀奇!

    素妍回过身来,“五吹笛。扰人清梦。公子如此就是想引我前来。”

    “下久慕先生才学,早有拜访之心,然又拘泥俗礼不敢相扰。”

    如若她是男子。他只怕早就前往拜见,与她把酒言欢,畅谈诗词、书法丹青。

    “公子乃是晋阳城内出名大才子,小女区区一介寻常人物,哪敢当得才学二字。”

    不是她谦虚,着实是她知晓唐观除了字写得好,还善诗词。而这诗词素妍不会写,只懂得欣赏。

    唐观深深一揖,“先生何必自谦。先生书法深得朱大先生技艺,又自成一派。”

    “唐公子谬赞,小女如何敢当。”

    唐观微笑着往她面前缓步移去。近了跟前,突地低声道:“先生字画晋阳城里也有一幅,《西湖月》功底不俗,意境含蓄婉约。简单超然。”

    素妍暗惊,他说这话,便是猜到她是岭雪居士。“你……是如何猜出来?”

    “先生能从霍远游小楷里猜出是下笔迹,下自然就能从先生字画里猜出你身份。”名动皇城才子岭雪居士原是女子,而她隐藏身份。不愿世人知晓,被名利所累。

    “你看过我写字?”

    唐观道:“昨日你们出城后,我特意请唐六带我进江宅,专为赏析‘月影居’三字。看过之后,我就想到了昔日孔家花重金买得《西湖月》,上面亦有题跋,用是颜体,可字风格却是一样,婉约洒脱,超然坚韧。”

    这,还是他从唐六言语中知晓,她是通过他不同字体,却一样风格辩出是他字。她既然能做到,他也能。当看过了月影居牌匾上字,他惊诧不已,一个女子竟能写出一手好字,却又能拥有自己风格。

    世间之人,无论男女,谁不慕名利权势,唯独她对此不屑一顿。

    素妍勾唇一笑,“唐公子果然厉害,居然能一眼洞悉真相。”

    “下别无所求,只求能与江先生畅谈诗词,切磋字画。”

    素妍初畏人言,这一刻却是不由自己欣赏面前名士才子。她从唐观言语里瞧出,他是一心想要求教,“字画可以切磋,恐怕诗词歌赋是不能了。公子应该听说过我不擅诗词。”

    “那先生擅长什么?”

    素妍用心地想着,“琴棋书画略懂一二,布阵医术还算会使,除这些之外,一无所长。”

    唐观失声笑了起来,是会心笑,声若三春温泉,又似春日阳光。一幅字画能卖出几千两银子,还说略懂一二,这……岂不是要羞煞他了。

    她一脸严肃地道:“我说是真。诗词歌赋一窃不通,你与我谈论这些,只怕要让你失望。说到这些,我三哥、父亲倒是个中高手。”

    唐观道:“先生父兄对于诗词颇是精通,先生又何必自谦。下仰慕先生已久,只求能与先生畅谈一二。”

    素妍拒绝不是,接受也不是,她就是一个红尘俗女,又得顾忌人言。“木秀于林,公子不应独守晋阳。小女就此告辞!”她款款施礼,仿佛她不是郡主,他亦不是什么才子,只是一个很偶然相遇。

    “改日,下可否前往江宅拜访先生?”

    素妍心下纠结,答道:“但随缘份。”

    见不是,不见也不是。

    唐观竟是这样聪颖,朦胧月夜下,她瞧不清他容貌,却知他是一个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此人才华,远曹玉臻之上,对她是有礼有节,仅凭唐观敬重,就值得她与他畅谈。

    “明日,下向先生递送拜帖,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唐观声音飘散风里,敦厚虔诚,让人不忍回拒。

    素妍身影消失夜色中,只有空气里还余留她来过淡淡香气。

    唐观失神地望着她离去方向,得到世间美人何其容易,得遇这样有才华女子当真难得。一种从未有过失落感涌上心头,化成浓浓期盼。

    这一夜,唐观失眠了。想着如何递呈一份能打动她拜帖,让她放下男女大防,可以与她切磋、畅谈书画。

    他忘不了昔日孔家看到那幅《西湖月》时情形,绘春雨、绘秋图人不少,却从来少有人绘出夜景。那样画作。给人一种宁静超然之感。就如她这个人,只看一眼,就会让人心觉得温暖平静。她和她画是一样风韵,让人回味无穷。

    世间,怎会有这样女子?

    琴棋书画略通一二,她这一二书画,已经足够让他意外了。

    原来她擅是医术和布阵,恐怕她武功也是不俗。

    她似乎抢占了天下女子所有风华,汇聚一身,如天上明月皎皎,令你无法忽视。

    即便她站人群里。也是抢眼一人;就算她落入大海,也是耀眼水滴。

    明天,他一定要见见素妍。

    唐观想着,终于睡熟了。

    翌日,素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上房堂屋里,人已经敬献了人茶。那边亦是谈笑风生、笑声朗朗。

    梳洗完毕,素妍用了晨食,屋里继续练字。

    江传良与张昌兴一脸为难地站堂屋门口张望,通往西屋门敞开着,布帘里隐隐映出素妍身影。她静立案前,手里握着笔,正全神贯注地练字。

    白芷见他们几番张望,笑问:“四爷有事?”

    江传良笑了一声,“这是唐观唐公子给姑姑拜帖,着实推辞不过,还请夏女官与我姑姑好好说。我们真有推辞过,可唐六央求好一阵,又有传家帮着说情,只得接下。”

    唐观以往都是推走别拜帖,哪里这般给人下过帖子。

    白芷正犹豫,江传良将拜帖塞到她手里,风一样地开溜离开。“四爷!四爷!”任白芷如何唤,传良只是不理,奔出院门,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总算送到了。”

    素妍从来不接任何人拜帖,不愿被人扰了她清静。

    长达数年庵堂生活,改变了她习惯,即便骨子里还有一份喜欢热闹性子,却已经消磨得差不多。

    白芷捧了拜帖进屋,一脸难色。

    素妍不忍责怪白芷,“给我瞧瞧!”伸手接过拜帖,上面是漂亮梅花小篆,能写得如此秀美、流畅又熟络人少之又少。素妍捧手里,顿感爱不释手,这可是唐观墨宝,晋阳城里多少达官贵人欲求墨宝而不得。

    上房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

    白芷道:“我去瞧瞧。”没过多久,回话道,“老太太请了江氏族里待字闺中小姐们来,这会子都站上房堂屋里。”

    因为素妍给传珍等三人置了两身裳、送了一支金钗,虽是小事,却族里惹出了风波,首先是传珠不服气,四下说传珍三人坏话,还说素妍给了她们三人好东西。为了不伤了族人心,说他们厚此薄彼,虞氏只好又备了布料、钗子,要给剩下小姐们一人一份礼。

    这会子,上庄、下庄江氏小姐们都得了消息,正汇聚堂屋里等待着领取礼物。

    书海妻与下庄传珠娘正给众人一一介绍小姐们名讳及各家情况。这么一瞧,大十六、七岁,小尚襁褓被母亲抱怀里,连着传珠内,就有四十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