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木桶(第1/1页)致我们终将相忘的江湖

    金陵.皇宫内.

    作为南唐最后领导人的李煜.此刻完全沒有一点即将遭受亡国灭种的忧患意识.或者对于他來说.当皇帝只是兼职.他自己真正的工作是悲春伤秋.舞文弄墨.陪陪小周后填填词.唱唱曲.

    人到中年.李煜渐渐感觉到身体大不如从前.刚批阅了一会奏折.便力不从心.昏昏欲睡.就在他快要眯眼睡过去的时候.门外一个小内侍走了进來.低声说道:“启禀陛下.岐怀献王求见.”

    小内侍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把朦胧中的李煜给唤醒过來.李煜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桌上堆得有小山高的奏折.皱了皱眉.干燥的嘴唇缓缓张开.吐出了一个“宣”字.

    不多时李仲宣便亦步亦趋地走了进來.跪倒在地给李煜行君臣之礼.李煜温和地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悠悠说道:“宣儿.此來有何事.”

    李仲宣得到沈君彦誊写地道夕一首《破阵子》.送走道夕之后便兴冲冲地往宫里跑.最近听宫里的内侍说自己这父皇多日來勤于政务.许久沒有做过诗词.李仲宣便想着用道夕的诗词來给老爹缓解下政务上的压力.

    “儿臣偶的一阕诗词.今日只求父皇能点评一二.”李仲宣笑嘻嘻地把怀中的诗词拿了出來.

    “哦.”一听李仲宣带來了新的词作.李煜见猎心起.走到他面前.接过词作摊开便看了起來.

    李煜默默在心底把《破阵子》吟唱了一遍.眼前便浮现出一幅燕子归飞.飘落梨花.池上青苔.清脆鸟啼.的春景图.当然还有为之而映衬得主角.那位笑靥如花的少女.

    如此这般清新脱俗的一阕词.让李煜感慨莫名.似是回到了十多年前.小周后刚刚进宫时的情景.

    春色之妖娆媚人.小周后青春活力.让人感受到的是春天的生机勃勃与青春的无限美好.李煜忍不住赞叹起來.“好词.好一阕《破阵子》.意境优美.春意盎然.少女娇羞.却是难得的一首清新小令.”

    见李煜夸赞.李仲宣心下欢喜.如此算是自己计划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于是便道:“能得父皇如此赞赏.可见此却也是难得的心意之作.”

    看着书卷上熟悉的笔记.李煜皱眉道:“这是沈君彦所做.”

    李仲宣摇了摇头.急忙说道:“此为儿臣一至交好友所作.他刚到金陵.儿臣为他洗尘.彼时.儿臣一干好友相陪.欲兴诗会助兴.故而有此作.君彦兄当时也在场.见我那好友眉头三皱便作出一首词來.自叹不如.便亲自将其诗词誊录了下來.”

    “哦.”李煜饶有兴致地说道:“其间还有这么一段缘由.却也有趣.这词朕甚是喜欢.便收下了.宣儿若无事便退下吧.朕还有许多奏折未阅.”

    李仲宣本以为凭这首诗词引起李煜的注意.然后便可以争取把道夕引荐到他面前.只要两人一见面.李煜再要求道夕做几首诗词.凭道夕地才华.定会让李煜更加喜爱.到那时候.只要道夕得宠.便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可是.父皇居然连是何人所做都沒问.李仲宣有点失望.但见李煜双眼瞅着一堆奏折.无奈地只有说道:“请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见李仲宣退了出來.李煜便拿起诗词走出殿去.如此清新脱俗的小令.一定要与皇后好好分享一番才是.他边走.边想着.小周后见了之后.也一定会欢喜的吧.

    道夕原本以为在岐怀献王府上露一首诗词.不说震惊金陵文坛吧.那起码也能流传出去成为一段佳话.即便不是佳话.是个玩笑也好.可惜的是.坊间根本沒有流传他的诗词.这让道夕有点小小的失落.

    人家说.出名要趁早.自己这么急切.这么努力地想着要出名.为何这么小点要求老天爷也不满足.道夕心里又转念一想.最后还是觉得博个才子的名声不太好.于是便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他心里觉得.自己不该再留在金陵.师傅虽然有遗愿需要自己完成.但自己当初这三刀红斑是人为制造的.根本与延寿的佛祖托梦对不上号.所以.要说什么救世主.应劫之人.那真的是与自己半毛钱关系沒有.

    或者.自己该做的是帮师傅去找到那个真正的应梦人吧.想到此处.一直困扰道夕地师傅遗命的问題便引刃而解.于是他便决定离开金陵.前往桃山.看望一下多年未见得结拜兄弟吗.或许.这辈子就留在桃山.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便是去与李神谕道别.

    还沒进守缺观.只走得紫金山前.道夕便遇上了正在打水的苏子卿.道夕看着苏子卿一个娇弱姑娘.手提两个粗大的木桶.不经笑道:“小道姑.你提得动不.”

    苏子卿打起水來.正欲提起.闻得道夕地话.转过头來.拉长了脸说道:“要你管.”

    “嘿嘿.不敢管.不敢管.”道夕揶揄地笑着.“你师傅也真是的.明知道小道姑你正处在发育阶段.还让你干这么累的活.”

    “你休得胡说八道.”苏子卿恨恨地扔下一句话.便提起桶來.朝山上而去.

    道夕紧跟在后.一直忍不住地口花花.“小道姑.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为啥要出家当道姑呢.”

    苏子卿默默地低着头.提着水桶吃力地朝前走着.

    “你看.这山上有啥好的.沒好吃的.也沒好玩的.还有你那师傅.凶巴巴的.也亏了你能呆在这里.”

    “臭和尚.你在满嘴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了.”苏子卿一直不搭理道夕.并不代表她很淡定.其实从见到道夕地那一刻开始.她心里的怒火便蹭蹭蹭烧了起來.要不是因为跟道夕在垂柳楼一闹.自己又怎会禁足观中不得下山.而更让她痛苦的是.明明山上有溪流泉水.师傅偏偏要她下山來挑水.

    她越想越气.把一切归咎于道夕这个臭和尚身上.本想着不再多惹事端.可道夕一而再再而三的口出怪话.苏子卿终于忍不住.把两只水桶“霍”地朝道夕扔了出去.

    道夕在后面嘻嘻哈哈.猝不及防.想要躲避迎面飞來的两只水桶.却躲开了前一只.未躲开厚谊只.

    那满满地一桶水泊在他身上.瞬间透心凉.道夕伸手擦了擦脸.心里庆幸自己是个和尚沒头发.要不然这一泼.说不定头疼脑热起來.那就不太好了.

    “活该.”苏子卿出了一口恶气.双手叉腰看着道夕狼狈的模样.嘴角拂过一个优雅的笑容來.

    道夕却也不恼.拿起两只空空地木桶.自顾自地说道:“某人沒了木桶.却不知道怎么师傅交代的任务.哎.这人呐.冲动是魔鬼.”

    苏子卿见道夕拿着自己的木桶.恨地牙痒痒.“臭和尚.快把木桶还给我.不然有你好看.”

    “有啥好看.再用木桶砸我.可惜木桶在我手里哦.”

    道夕不停地晃动着手里的两个木桶.目光中满是挑衅地看着苏子卿.苏子卿大怒.也不跟道夕废话.飞腿便朝他踢了过來.

    “嘿嘿.这怎么好端端地便动起手來了呢.咱有话就不能好好多么.”道夕挥动着手中的木桶.來抵挡苏子卿的攻击.两人在山间狭窄的石道上.一个恼羞成怒拳脚相加.另一个嬉戏玩闹左闪右挡.却像是一对小情侣在山间打情骂俏一般.

    闹腾了一阵.道夕也觉得再闹下去有些过了.便举起双桶.投降道:“好了好了.我认输了.桶还给你便是.”

    “不行.你要把水也还给我.我辛辛苦苦从那么远的山脚把水提到这里來.却被你打翻了.你要赔给我.”

    “你…….分明是你自己用水桶砸像我的.”

    “我不管.你若不赔我.我就告诉师姐和师傅.说你欺负我!”

    有时候女人耍起无赖來.真的是让人头疼不已.想无视.又不忍心.跟他们比无赖.却又不是对手.道夕无语地叹了口气.深深看了一眼苏子卿.“好吧.我赔你便是.”

    道夕提着两个木桶.又折返下山.打满两桶水.才朝山上而來.道夕在天台山时.每日晨时的课业便是到山下挑水十担.现在的两桶对于他來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他沒花了多少气力.便提着水上得山來.待快要走到山门前.苏子卿拦下了道夕.

    “把桶还给我.”

    “奇怪了.”道夕诧异道:“这水是我提上來的.给你作甚.”

    “你给不给.”苏子卿伸出手來.揪住道夕地耳朵.道夕双手提着木桶.腾不出手來.只能被她那么掐着.

    苏子卿越掐越用力.道夕疼得再也吃不住.便急忙点头:“我还你.还你还不成嘛.”

    他啪地把水桶放在地上.便伸手去揉自己那被苏子卿捏得通红的耳朵.“你这小道姑.好生蛮横无理.我好心帮你提水.你不感激便罢了.还如此这般对我.”

    苏子卿冷哼一声.提着水桶便朝门内走去.

    道夕苦笑着也跟着走了进去.想不到这小道姑还挺有性格的.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做事却也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