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雁丘情深(第1/1页)帝谋:相思入骨
妙舞遂将前前后后的经过都仔细的告诉了太后.太后只是轻轻皱着眉头听着.最终看着我.轻轻问道:“云儿.那次的腰牌遗落.并不是偶然遗落到了璞儿那里的.是吧.”
我轻轻点点头.把腰牌遗落的始末告诉了太后.太后听罢.许久才静静道:“作孽.”说着.一大滴泪水滑落.太后满脸泪水的看着我.静静哭道:“我到底要赎几辈子的罪.才能赎清这些罪啊.”
我摇摇头.虽然还是止不住的眼泪.却坚定道:“母后……不怪你……”
太后忍不住哭出声.道:“这到底是哪辈子做的孽.摊上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家啊.”慢慢的.老人哭的声嘶力竭.“到底我是哪世里造的孽.我的儿子.”
我知道太后是又想起了阿情.梁家的野心葬送了她.也害死了阿情.最终梁家还是选择丢弃了她.亲情淡薄.骨肉相残.太后半生坎坷.在失去儿子之后才痛彻心扉.而梁相.失去儿子之后为何是变本加厉了.人心.果然是最不可猜测的.
夜色如泼墨.浓的散不开.上次.梁玉儿破门而入.却使我痛失爱子.这次.太后翻墙而入.却使我十分动容.如果人们就是以从门如还是从墙进來判别一个人的好坏的话.那么从门入的人未必是好人.也有可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翻墙进來的也未必全都是心怀鬼胎.也有可能是孱弱老人.
太后坚持要走.她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如此受委屈.便实在不想给我再添事端了.只是这次我叫妙舞打开门.堂堂正正的送太后娘娘出去.好人想堂堂正正的离开.虽然从门走.却还是夜里走的.
冷宫的门自打阿晗來过.便不再从外面上锁了.只是妙舞说得对.不是不上锁了.而是不值当上锁了.
太后娘娘走后.我久久不能入睡.我窝在床上自嘲的想.曾经让梁玉儿深为忌惮的我.此时已经沒什么可以让她害怕的了.我失掉了阿晗此刻光明正大的保护.失掉了孩子.还失掉了皇贵妃的头衔.
夜空中的北辰.果然还是不适合我的.我注定不能成为阿晗心目中的宸妃娘娘.只是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成为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
冷宫的日子到如今才真的算是冷宫了.安静的如死水一般.就连梁玉儿都不肯再來挑衅了.
李蓉蓉还隔三差五的偷偷來看我.有时候会和我待上很久.有了她.我和心绪也平静许多了.
夏季逐渐要來了.天气渐渐热了起來.李蓉蓉拿了针线和我一起绣荷包.
坐在廊下.冷宫倒也阴凉.不用供冰也在炎热的夏日里是凉爽的.李蓉蓉一针一线的绣的仔细.我轻轻笑道:“如今你也用不到.这是绣给谁的.”
李蓉蓉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缎面.淡淡笑道:“绣着看的.我真正想送的人都不在了.我哪里还要送给别人呢.”
我搁下针.轻轻道:“如此.我也不知道我这荷包要绣來做什么的.”
李蓉蓉笑了.道:“沒关系.你尽管绣.绣好了.我代你送给皇上.保管不叫别人知道了.”
我叹了叹.摇摇头.道:“还是不必了.这东西.若不是怀着那样纯粹的心绣出來的.是不好看的.”
李蓉蓉只是怔了怔.少时又安静的绣荷包了.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下午.李蓉蓉在日落后走了.炎夏时候.即便是太阳落山.那余热也是不散的.只热的人汗津津的.
我和妙舞在院子里纳凉.廊下借着屋里的灯.我坐在那里练字.妙舞在一旁拿着蝇帚子帮我赶蚊子和小飞虫.妙舞看着满天的乌云道:“姑娘.这时候闷热的紧.只怕要下大雨了.”
我淡淡笑道:“那最好.”
话不多时.雷声轰鸣.电闪雷鸣之间.豆大的雨珠纷纷落了下來.倾盆大雨顷刻间就下了起來.竟将刚刚那散不开的余热都驱散了开來.
廊下是看雨的好地方.近景却不容易湿了衣裳.借着灯.我写字的心境愈发的清静了.
我写了许久.搁下笔.叫妙舞将筝取了來.我将筝调好.随着雨声随手弹起了曲子.
雨过处.天地一片迷茫的水汽.冷宫益发凄迷.铮铮的声音回响在雨中.我恍惚随着筝曲念道: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
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不知多少时候过去.大雨磅礴中.阿晗在门口站着.小太监在身后执着伞.我们只是彼此这样.一个在门口伫立着.一个淡淡抚筝.中间隔着这场大雨.
太后说的沒错.都是孽.是赎多少也赎不回來的.
只是.这样的大雨中.我的心也澄明了许多.这一世里.我不想再过得这样痛苦了.我已经沒什么能失去的了.阿晗.我更不能失去.
他在那样的大雨中还是静静站在那里.我停下.淡淡的唤道:“阿晗.”
他愣住.只是随即便安心的笑了笑.大步走到了廊下.
我看着他走近.问道:“朝堂之事如何.”
阿晗微微一笑.安慰道:“尚能控制.”我点点头.看着漆黑夜色中的大雨.尚能控制.唯独我不能控制这一切.
妙舞见我又无话可说了.便笑道:“皇上.我们姑娘还给您绣了个荷包呢.”
我只是望着外面的大雨.我知道妙舞是好心.她不想让我在失去孩子之后便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她更是希望我早些脱离了这个牢笼.我便沒有多说什么.妙舞在屋里拿出了绣好的荷包.递给阿晗.
阿晗看了许久.笑着问道:“怎么这次是鸿雁.”他轻轻笑道.“我还以为晞儿你会绣鸳鸯呢.”
我不能对阿晗说其实鸳鸯并不是什么忠贞之鸟.我现在学会了对阿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前说的什么要坦诚相待.我此刻的处境.我是万万不敢尝试的.
为何是绣鸿雁.若是之前的我.大抵会给阿晗念那句“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來告诉阿晗.鸿雁是忠贞之鸟.还会将雁丘的故事说与他.但是.此刻.我只是轻轻笑了笑.道:“传说衡山有回雁峰.雁飞至此而止.不再南飞.待春而归.我也算得上是离家在外的人了.是寄托思念之情吧.”
阿晗笑道:“这么说这荷包跟我丝毫关系也沒有.”说着假意斥责妙舞道.“亏得你还敢來诓骗朕.”
妙舞见阿晗仍是高高兴兴的样子.也安心不少.便向阿晗告罪.阿晗摆摆手不在意.我轻轻问道:“不是你说的.我什么都可以说与你吗.”
阿晗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惊喜.道:“是.什么都可以.”他拿着荷包道.“所以.我很喜欢这个荷包.”
我有些不解:“这是什么话.反而喜欢这个荷包.”
阿晗微微一笑.道:“这个荷包让你终于能对我无话不谈了.”
我只是静静看着阿晗.心底不知道为什么会愧疚和难过.总是在错过的.我选择相信的时候.他一次次的让我寒心.我选择虚与委蛇的时候.他却在真正的相信.我轻轻的叹了叹.我是不是也要再次相信阿晗才对.
夜已深.阿晗离去的时候.很少见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喜悦.关上门.我和妙舞也去歇息了.
妙舞在一旁看着我靠在床上打盹.问我道:“姑娘.你那个荷包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睁开眼睛.吃惊道:“你竟然看出來了.”
妙舞点点头.道:“嗯.姑娘说的时候.情绪沒有一丝波动.定然不是为那个绣的大雁.”
我略吃惊.妙舞已经看出來了.阿晗定然也看出來了.那他为何那样高兴.是因为我问的那句话吗.我什么都可以说与他.我叹了口气.看着妙舞正眼巴巴的盼着我把缘故说与她听.便笑道:“你真想知道.”
妙舞点点头.我笑道:“以前有一个诗人赴并州应试途中.遇到了一位射雁者.听这位射雁者说.天空中一对比翼双飞的大雁.其中一只被射杀后.另一只大雁便一头栽了下來.殉情而死.那个诗人被这种比人还忠贞的感情所感动震撼.便买下这一对大雁.把它们合葬在汾水旁.并且建了一个小小的坟墓.叫“ 雁丘”.诗人还为了纪念这件事.写了诗被人们传颂.”
妙舞只是听着听着便动容道:“很感动.”
我看着妙舞有些忧伤.便推了推她.道:“去把笔墨取來.我要默一首诗.”
妙舞回过神.把笔墨取了來.我提笔将雁丘词默了出來.我看了看.妙舞也伸着脑袋看.半晌道:“好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我回过头.笑道:“看不出來.你这丫头还有两下子啊.”
妙舞撇撇嘴道:“那是.前太子府里的奴才丫头可都是识得几个字的.我算是最好的.”
我笑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妙舞叹了叹舌头.道:“我这不是跟着姑娘.又进益了许多吗.”
我不理会她.道:“好了.快睡吧.”妙舞答应着.将东西收拾了.便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