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三人行(第1/1页)巧妻

    待听了原来是吕氏门下，二奶奶抚掌大笑“这可真是冤家路窄，这吕氏没出门子的时候，跟大姑奶奶是齐名的才女。两人暗中较劲这么多年，到现在谁赢了谁，我也糊涂了。”

    大奶奶敲打她“你这张嘴，什么较不较劲的，女人家争强好胜有什么好，管好自家相公才是正经。”

    说完问巧姐道“我们巧姐又如何说。”

    知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考验，巧姐心中一“咯噔”，回答问题她不怕，怕的是在这些名门淑女眼中，什么才是标准答案呢。只得硬着头皮道“我看老师也不象个心里有胜负的人，女人再好强，也是夫荣妻贵，从未听说有妻荣夫贵的道理呢。”

    两人同时笑道“是这个理呢。”一时觉得这京中谣言四起的主角，恐怕真是受人陷害，观之言行并不坏呢。虽是小门小户出身，身上却没有小家子气。看人的眼神也是平和的很，不象那些没出息的，看了点好东西，都恨不得用眼睛吸过去才好。

    三位妙龄女子各具颜色，走在一起谁来看都是赏心悦目，特别是相谈甚欢时，神采飞扬的鲜活模样，更是可以入画。却有一人，看得眼睛生生都要刺痛了。只忍了一肚皮气，要在今天跟她分说清楚。

    眼看他们没有分开的迹象，齐沐宣不再耽误时间。等他们三人走到半山腰的亭子里坐下喝茶时，遣了婆子去报。夏家二位奶奶听了是齐家少爷路过看到他们，要来请个安。虽说有些诧异，仍笑着允了。

    齐沐宣一身紫色团纹直缀，腰间挂着玉佩香囊等物，手上一颗硕大的祖母绿板指，十分抢眼。二位奶奶看他的眼神不停往巧姐身上瞟，便有些不喜。端了茶道“若是无事，齐公子想必还有事要忙。”

    齐沐宣嗯嗯啊啊二声，终于还是厚不了脸皮，垂头丧气走了。巧姐拍拍胸口“上回在皇上面前，落了他的面子，便一直有些害怕。要是没二位奶奶在，怕他是要用眼睛瞪死我呢。”

    二奶奶好奇道“你是说上回赏灯的时候吧，我们七郎也去了，你竟驳了他的面子。”言语带着兴奋。

    巧姐点头“也是无奈之举，我外公舅舅都是庄户人家并不曾读过什么书，自小看他们做事也是有章法的，太公也常教导我们世世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可见，并不是只有读了书才懂道理，也不是光读了书就一定懂道理。”

    两位奶奶笑成一团，刚才的疑惑也消了。齐家少爷什么脾气，他们心中也是有数的，看来真是有“怨”而非有“情”了。

    巧姐悄悄松口气，好在自己见机的快，立马给自己解了围。不然二位奶奶生了疑，不管这亲做不做得成，都不是好事。

    想到这里，心下燥热，自己一个心理年龄已经三十的女人，去想着要当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老婆。这委实是……无奈情势不由人，不提他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也不提他的身世，光这个人本身，也……是不错的。巧姐终于在心里承认，这个男人是自己最合适的选择。

    大奶奶一抿嘴，冲二奶奶使了个眼色，两人顿时笑着对来人道“唉呀，巧姐这生讨人喜欢，我看还是带她回娘屋里去，借着她的势多讨讨娘喜欢得好。”

    来人连连作揖，口称“大嫂二嫂。”脸上已烧得红云一片。

    见捉弄够了，两位奶奶也起了身，道“巧姐，这儿的景色不错，你若喜欢可再坐坐。我与你大奶奶先走一步，一会在厢房门口等你。”

    巧姐羞得脸上飞起红霞，低下头声如蚊蚋。看到来人娇嗔道“你这人，害得我出丑，可是故意的。”

    又是一个长揖到地，待直起身，微黑的脸上似乎闪动着什么。仔细一看，是汗珠。巧姐发笑“赶这么急做什么，快擦擦汗。”

    夏桑霖下意识的伸出手，巧姐“呸”了一声，转过脸去。夏桑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闹了笑话，不好意思的从怀里掏了汗巾出来胡乱擦了二把。心想，若不是知道那厮过来，我也不会赶得这样急了。

    两人并肩看着山景，巧姐并不看他，只小声道“谢谢你。”

    夏桑霖一楞，随即苦笑“其实我来也是告诉你一件事，你要想好了，才回答我。”

    巧姐微微点头，微微转过头去打量他，微黑的脸庞，五官却十分分明。特别是鼻子，又高又直，配上有棱角分明的脸，实在是个俊朗的青年。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自己赚了。捏紧藏在袖子里的手，略略表达了一下本尊的喜悦。

    其实夏桑霖所说的巧姐早有准备，毕竟敦王爷嫡子在任上身亡不是件小事。当初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还连累了林大人致仕。都没能查出个一二三来，皇上也只得信了因急病去世的原因。尘封了此事，轻易不再提起。

    他身为皇室子弟，只带着一个仆人就跑到榆林寻林大人拜师，这么多年有没有走遍大江南北巧姐不知道，但一定是行了万里路。为了一句不知甘苦，放低身架去看民间的迎来送往，去看粮价几何簪花又值多少。做这些，总不可能是为了好玩。

    “……这些年，我总想着要去父亲去过的地方好好看一看，查一查。如果真是命里注定的，那也罢了，若是，若是……我定然不会放过。不管，他是谁。”夏桑霖看着巧姐，若不是这次她陷入流言，自己未必就敢开口。自己恐怕，给不了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安喜乐都不敢保证。

    巧姐抬头对上他的双眼，慎重道“若是这些我都不怕，还愿意从旁帮你，你可以用什么回报我。”

    夏桑霖想过了无数种回答，但这个显然是意料之外的，挠头试探道“诰命？”

    巧姐摇头“夫荣妻贵，这本就是你的妻子该得的体面。”

    夏桑霖又问了好几个，巧姐只是摇头。他只好摊手道“恕小生愚笨。”

    “我不求你富贵荣华，也不求你位高显贵，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若答应，就是穷山恶水，龙潭虎穴我也陪着你不离不弃。”巧姐咬咬牙，说完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憋在她心中良久，只是这世道容不得她一个女人提出这等要求。

    说出来便是大逆不道，便是猖狂无礼，偏偏如同一块石磨压在她心中，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一想到今后，也许一辈子要因在一个小小的宅子里，跟一堆女人共享一个男人。还要帮他管理姨太太，养活庶出的子女，这心中便如同油煎火烤一般难受。

    本想成了亲，再行管教，若是不行，便当这婚姻是一场买卖，顾好自己便是。可恰巧有这机会，她实在忍不住便提了出来。

    夏桑霖看她眼神亮亮的，黑得如墨一样的眼珠里透出动人的光泽，心中微动，伸出手轻轻抚摸到巧姐的脸上。惊得巧姐向旁边一让，又被脚下的山石一绊，整个人飞了出去。夏桑霖一把搂住她的腰，一手拉住她的胳膊扯了回来。

    巧姐一头撞到他胸口上，听到耳边传来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双手一推，“呸”一口，转身就跑。夏桑霖还在后面傻乐，一个人自言自语道“真不是故意的，手劲大了一点而已。”伸出手看了看，仔细回想她纤细柔弱的腰身。又将手指伸上鼻尖下嗅了嗅，若有若无的花香隐隐传来。这丢脸的模样，站得远远的长随都不忍直视。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答巧姐的问题呢。连叫不好，也跟了上去。

    护国寺依山而建，半山腰到山顶多是弯道上凿出来的石阶。如果前面有人，可能先闻其声，再见其人。夏桑霖就是如此，当他拾阶而上时，听到巧姐恼怒的声音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不知道这样很无理吗。”

    “你若是玩心眼，想让我嫉妒，那你赢了，爷已经上心了。”这是齐沐宣的声音。

    “你胡说什么，谁有时间跟你玩心眼，你是谁，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巧姐急于脱身，可山路本就狭窄，他挡在前面让她脱身不得。

    “爷明天就让人上门提亲，别闹了行不行。”齐沐宣的声音，少有的露出一丝恳求。

    巧姐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说清楚，以后随时会有麻烦，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道“不知道是不是冯家的事让你误会了什么，对我来说，冯家是打我弟弟的凶徒，仅仅如此。冯家与你的关系，我是后来才知道的，现在你懂了吗。”巧姐知道，解释就解释到他误会的点子上，否则依他的性子，只会自以为是的继续给她带来麻烦。

    齐沐宣果然倒吸一口凉气，身形都有些不稳了，连连叫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四姑娘和我早已情投意和。我不管你是怎么误会，你总该知道，一个女孩子家，名声有多重要，你这样不断骚扰她，若是被人看到，你当然无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