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妥协首辅(第2/2页)明宫晚钟

,在所有反对他的人中,真正关心张居正的儿子如何进入翰林院以及黄帝陵墓风水好坏的很少,不能说朝廷里没有人这样做,不抱着借机升官的目的去干这些事,能被人利用,引起整个文官集团注意的在当时只有张居正的问题,任何官员、任何事情只要一沾上张居正就立刻吸引人们的目光。张居正已经成了一个顶级明星,都被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何与张居正有关系的人和事都会令人感情激动,一些人只不过巧妙的利用了这个敏感的话题。张居正形象扫地,再也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知识渊博,功高盖世,代表国家利益的化身了,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贪官,大坏蛋,只要一提起他的名字,就立刻引起很多人气愤。反对者不一定要费很大的气力,即可以利用文官集团对故太师的反感,达到排斥张居正所接近的人,如侍郎兼讲官高启愚、礼部尚书徐学谟和申时行等,兴风作浪,呼风唤雨,乘乱为自己或自己的小集团捞取私利。

    万历认识到了这一点,1585年,决心将张居正一案作为历史看待,让他永远过去,不再用他说事了。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决定,才使国家没有向危险的境地前进,没有陷入更大的动乱之中。申时行也决心防止这样的政治波澜再来掀动本朝的上下机构,张居正已经被大家深恶痛绝,申时行呈请皇帝停止张居正所制定的考成法。这是一个危险的决定,它必将把国家带入更加混乱的境地,中国官员们的自觉性不能说没有,但中国人包括中国的官员奴性十分严重,干活是为别人总会想尽办法消极怠工,张居正的改革有点急功近利,但仍不失为一个治理国家的好办法,被取消,没了制度的制约,就更加的消极,干不干活就只有凭良心了,又开始吃大锅饭了,混日子吧。

    为了表示胸襟开阔,交好文官集团,树立自己的形象,申时行对参劾过自己的官员概不追究,还建议其中的几位官员晋级,替邹元标说好话。皇帝本来想重办邹元标,申时行出来讨价还价,才使邹逃脱一场廷杖之苦,从轻处罚,还想方设法使他能第二次被召复职。申时行是怎么回事,傻了吗?就没有一点的血性,胸怀就是如此的宽广。这就像农夫和蛇,反对申时行的官员并没有领情,一番好心还是付之东流,还是一如既往的与他作对,每一次政治风波都足以能让申时行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再无生还之理,这一套是行不通的,是妇人之仁,必定会深受其害。

    申时行的“老好人”形象在不断的被塑造,慢慢地,都知道首辅脾气好的不得了,是一个政治上的君子。1587年,又值京察之年。每次京查都是首辅们施展自己的政治手腕,打击异己的绝好机会,经考过后,总有许多平时和首辅以及他所属的那个集团不合或不能相容的官员,会以不合格为由被清除京官队伍。全部京官都在被考核之列。各地巡抚都带有都察院御史的头衔,也同于京官在考核之列。考察就不单纯是对京官们的考察,直接影响到全国政局的安定,一个巡抚就会涉及到一个省级政府的所有官员,撤掉一个巡抚,就会影响到下边的府道县,直接影响到一方的安定。这一次,申时行与他前任的原则相反,做出了一个让人难以预料的决定,力主人事上的稳定,向文官集团抛出一个很大的橄榄枝。政府下达文件,大会小会讲,让京城的大小官员都各安其位,好好干工作,别的什么也不要想,领导会考虑一切的。这番举动,京官们的心理也得到一定的安慰,安定下来。京察的结果,凡由进士出身的职官只有三十三人降级或罢免,而这三十三人,没有一个出于吏部、都察院或翰林院这些传统上最富敏感的机关。这种恕道稳定了文官集团的情绪,也稳定了首辅自己的地位,受到官员们的爱戴,被誉为老成持重,有古君子之风。

    正是申时行的忠厚,处事风格也让万历非常欣赏,见惯张居正的专横跋扈,见到申时行的温文尔雅,谦虚礼让,如浴春风,君臣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由协调进而为亲密,越来越信任。在册封宠妃郑氏为皇贵妃时,他被委为正使之一。申时行又奉派为总揽大峪山今上陵寝的建筑工程,并到施工之处巡视多次。他也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的为皇帝做好工作。1587年,他报告一切进行都很顺利。万历龙颜大悦,特赏首辅申先生织有双喜字的锦缎一匹,制成新衣,以供阅陵时服用。申时行在皇帝的心目中越来越高,后来变成一种依赖,对申时行的劝说也能听进去,采纳了申时行的一些合理化建议。申时行委婉地请求今上放弃他禁中内操,即在皇城中训练以宦官编成的军队,并同意不再随便出城巡阅,管束职掌特务的宦官张鲸等。申时行采用恰当的方式从中不断的调停,才避免了皇帝与百官间的冲突,也避免了张鲸危害国家的局面的发生。文官集团由于受圣贤思想的影响,为了捍卫圣贤之道,有着坚定强硬的看法,他们一定要以道德的名义在御前诤谏,甚至会有一些人以一些不恰当的方式的进言,在言语冲突之余,皇帝一动反感,很可能导致一意孤行,给大臣造成没有必要伤害。申阁老防患于未然,用心良苦,尽心尽力的从中调济,尽到一个首辅做应该担负的职责。

    尽管申时行尽心尽力的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仍然有一些人不满意,反对申时行的人仍称他为妥协,一味只顾目前适用,放弃原则,事事都在和稀泥,做老好人,没有自己的建树,没有自己的观点立场。申时行对批评一笑了之,并不在意,他也会解释一二,表达一番自己的良苦用心。他表示,要是不恢复百官间的彼此信赖,怎么可以使他们大有作为,如何为皇上推行开明的政治?管理我们这样一个大帝国,在许多问题上一定是要生罅隙的。张居正以整饬纪律自居,强迫要求各人保证不生罅隙,事实上并没有做到。申时行用恕道待人,鼓励诚信,就是期望各人自动地各尽其能地补救罅隙。

    申时行的立论并非没有理由,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放到实际工作中未必可行,只是申时行在躲避朝廷的那些无法调节的矛盾的一个遁词罢了,从他执政八年半的纪录上看,其成功的希望至为微小,可以说完全失败了。推广诚意的方式是经常不断地举行礼仪,让皇帝听臣子们讲解的“四书”和其他经史,然而,申时行不断劝说皇帝出席他应该主持的礼仪,皇帝却总能以各种理由推脱,经筵也久被搁置,皇帝嫌麻烦,对这一套听不进去。皇帝放弃和大臣们接触的一切机会,使申时行至为不安,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自己坚持信心,静待时机的好转。可是无情的时光,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时间让申时行来安排和等待呢?而申时行就是在这样的等待中度过了八年多的首辅生涯,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