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混账登徒子!(第1/2页)山河为歌:一世倾城
我们在大营里休息了两天,战后的各种创伤、萎靡,也终于在年宝玉则温润的风中被吹远了,到裴元修和刘轻涵的伤病都渐渐恢复了一些之后,裴元丰挑选了一些人马继续驻扎守卫,其余的人便准备启程返回成都了。
有了安阳公子和唐婷的护送,这一路,就比来时更容易一些。
只是,刘轻涵的情况还好,元修后背的伤却在行路中几次复发,我之前也没注意,但他的马离我最近,不经意的,就听到他闷闷的呻吟。
我转过头去,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嘴唇原本没什么血色,却被他硬生生的咬红了。我心里一急,忙要叫前面的裴元丰他们停一下,却被他伸手摆了摆,制止了:“我没事的 ,别担心。再说这里荒山野岭的,停下来对大家也没什么好处。”
我想了想,只能作罢,轻声道:“受不了的话,叫我。”
他对着我温柔的一笑。
马队在丛山峻岭间前行,脚下这条长径如盘蛇一般,几乎把人头都转晕了。就在我们拐过一个大弯,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豁然开朗的风景,突然,听见一阵悠长而浑厚的钟声,从前面的苍翠密林中传来。
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感觉到了我的异样,裴元修转头看着我,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陷入回忆的迷茫表情,半晌,轻轻道:“天目寺。”
裴元修听爹一愣,而周围的人在长久沉默的行路中,突然听到这样一声钟声,也全都怔了一下,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裴元丰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神情似乎显得有些复杂,半晌,轻轻的说道:“全速向前,我们今晚去天目寺休息。”.
在暮色降临的时候,我们终于从蜿蜒的山路上下来,沿着一条溪流慢慢的往前走去,一路分花拂柳,终于在最后一缕夕阳的光芒被天边云层吞噬之前,走到了那一处寺庙所在的山脚下。
溪水淙淙,林间鸟雀悠鸣,越发显得这里寂静如斯。
我们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全都下了马,裴元丰命令部下的将领就在溪边安营扎寨,然后带着我们沿着山路往上走去,不一会儿,就在浓密的林叶间,看到了一座宏大而幽静的寺庙。
寺庙大门的上方挂着一个牌匾,是我曾经无数次见到过了,每一个字都熏染着香火气,透着一股子静谧。
天目寺。
一看到这三个字,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回头,就看见刘轻涵站在石阶上,正一脸凝重的望着那块匾。
我想起来,闻凤析说过,他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但说是恢复,更有可能是接受了身边的一些事实,不过,不知道对于天目寺,他还记得多少。
“天……目……寺……”
他轻轻的念着这三个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来,伸手拍了拍身边的闻凤析的肩膀,闻凤析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他说道:“嗯,这里就是之前傅大先生跟你提过的,他给你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
“啊……”
他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似乎想看看我的反应,而就在这时,一个小沙弥从寺里匆匆的走了出来,一到门口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倒是吓了一跳:“这是——”
裴元丰上前一步:“让你们住持出来。”
“檀越,住持他——”
小沙弥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粗狂而浑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什么人这么大的排场,一来就要见住持。”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壮,如同黑铁塔一般的僧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这个僧人大概五十来岁的年纪,风霜岁月的痕迹都在脸上,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好像黑夜里的明灯,宽鼻阔口,下颌留着浓密的胡须,看起来不像个出家在外的僧侣,更像是一个山匪似得。
一看到他,在场的人都被那种匪气所慑,连那个小沙弥都颤抖了一下,小心的朝他行礼:“无畏师叔。”
“闪开些,别挡着我说话!”
这个“无畏师叔”人匪气,做事也不斯文,一张蒲扇大小的巴掌一挥,硬生生的将那小沙弥整个扇到自己的身后,差点站不稳跌倒了。而他已经走到我们面前,低头看看我们这些人,突然,那精亮的目光落到了刘轻涵的脸上:“小鸡崽子,是你啊!”
刘轻涵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无畏和尚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把搂着他。刘轻涵的个子也不矮,可被他这么一搂,整个人几乎都被拎起来了一样,就听见这人爆出一阵霹雳般震耳的笑声:“怎么,这么多年了,倒是混得人模狗样的,这一身衣裳,哈哈……还戴个劳什子面具,怕洒家认出你来,打你吗?”
说完,他就要伸手去摘刘轻涵脸上的面具。
刘轻涵大概自南下扬州以来,还没碰见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一时都傻了,直到那只手伸到脸上的时候,他才急忙伸手去挡,而旁边的闻凤析也立刻伸手过来,架住了无畏和尚的手腕:“你是什么人,敢对大人无礼!”
“什么?!”无畏和尚一听,盯着刘轻涵已经有些不好看的脸色,倒是怒了,浓眉倒竖,一把抓起他来:“就说你跟那老屁虫一去京城准没好事。做了什么狗屁官,连爷爷都不认得了!”
他说的话又粗鄙,又无礼,在场的人也实在没听过这样的话,连离儿都皱起了眉头撅起了嘴。
眼看这个大和尚就要发怒闹事,一巴掌朝刘轻涵的脸上扇去。
“无畏叔叔。”
就在这时,一声不轻不重的呼唤响起,却让那发怒的僧侣一下子僵住了,巨大的巴掌硬生生的停在了刘轻涵的脸前,激起的风都吹得他头发飞扬了一下。
无畏和尚傻了一般,半晌,呼哧呼哧的回过头来看着我。
“你,你叫我?”
“是啊。”
“你叫洒家——叔叔?”
我笑了一下:“我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么叫的?”
“你——”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你是——”
我笑道:“当初,无畏叔叔每次把吃的喝的送给我娘和我,都要我不要忘记无畏叔叔对我的好。怎么现在我还记得,无畏叔叔却把我忘了?”
他这一回是彻底的傻眼了。
那只手不知不觉的放开了刘轻涵,壮硕如山的身躯颤抖了起来,慢慢的朝我走了过来,一道阴影遮住了我的视线,也让我看到那双眼睛微微发红,几乎含泪。
半晌,他说道:“大小姐?”
我说道:“是我。”
他的呼吸窒了一下,然后一顿足:“哎呀!”
顿时寺庙门口的青石板都被他踩裂了一块,他一把抓住了我的两只手,又是笑,又是流泪:“大小姐,你回来啦!”
看他这个样子,倒像个小孩子,和我几十年前的记忆分毫不差,差别只是,他曾经在母亲面前天真无邪,如今,在我面前也丝毫没有遮挡。
这个无畏和尚,我对他的记忆深刻,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个性是我所识人当中十分特殊的一个,还有就是——在我和娘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对我们接济的不仅有西山书院,也有他。我记得幼年的记忆里,他也是这个样子,说话跟霹雳一般,经常一开口就震得我们的小房子发抖,而我娘总是微笑不语,任他嬉笑怒骂,看他的目光就跟看个孩子一样。当初刘轻涵跟我说,天目寺里有个荤素不忌的大和尚,经常找傅八岱喝酒,我一听就想到了是他。听说,他曾经真的是个山匪,但怎么来到天目寺,怎么出家当了和尚,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这个人性情刚烈,豪爽直率中还带着一丝孩童的天真,在这寺庙里算是个异类,也不知天目寺这些谨言慎行的僧人是怎么容下他的。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甚为惊奇,半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等到这个无畏和尚握着我的手,痛落了几滴眼泪,还委委屈屈的对我说:“我当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大小姐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说着,也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只是,他的手委实太大了,捏起来也像个醋钵儿,我拍他的手,不像安慰,倒像是给他掸蚊子。
其实,见到他,不算太意外,毕竟这里是天目寺,我曾经最熟悉不过的地方,这里也有我最熟悉不过的人,只是,直到见到他的面孔之前,我甚至都还想不起他这个人来。的确是过去的记忆,过去了太久了,久到我自己都模糊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也不避嫌,抓着我的手不肯放,还直直的看着我的脸:“大小姐可知道夫人的事?”
我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眼角飞快的看了周围一眼,然后对他说道:“无畏叔叔,我们都是从年宝玉则回来的,那里打了一场大仗,大家都困饿得很了。你让人收拾几间屋子出来,给我们休息一下好么?”
“好好好!”
他迭声答应,也不松开我,立刻拉着我就往里走,其他的人无法,也只能跟上来,迈过寺庙的大门,我又说道:“山下还有我们带回来的一些士兵,你也让人送些米面下去。回头——我会让轻尘把东西送来。”
“大小姐,跟叔叔见外了不是?这些东西,还要他们的做什么?来来来!”
我像只小鸡一样被他揪了进去,裴元丰他们无话可说,也已经明白了这个人的脾性,只能摇摇头跟了上来。
一进大门,就看到前方一尊韦陀,手中的金刚杵着地,十分威严,表示这座天目寺是不接待外来的游僧的,所以寺中的厢房也不多,幸好那个小沙弥还算懂事,叫了几个沙弥过来帮忙,乱哄哄了一阵,总算把大家都安顿了下来。
无畏办事快,也孩子气,毫不避讳的把一间住持的大厢房给了我,还一个劲的踢打那些小沙弥,让他们去山下提水来冲洗地面,熏香,骂骂咧咧的,离儿看着甚为纳罕,而我也只是笑了笑,等他急着离开要去做什么,我便带着元修和离儿进了厢房。稍事整顿了一下之后,离儿揪着几个小沙弥要出去逛逛,我也索性任她去,然后便扶着元修坐到了床边。
一直没来得及顾他,他虽然没有抱怨,但脸色苍白,也知道痛得不轻。
小心的帮他褪下衣裳,就看到绷带已经透出了血色。
我顿时皱紧了眉头:“怎么,伤口又裂开了,你怎么不早说?”
他笑了笑:“一路上骑马,难免有些牵扯。”
我叹了口气,他已经受伤了,也不好说他什么,只能小心翼翼的将绷带拆下来,难免牵扯到伤处,也不见他叫疼。擦洗干净伤口之后,又给他上了药,然后在小心的用绷带封好。
做完这一切,我轻轻的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烛光下他笑得弯弯的眼睛:“你现在是越来越熟练了,将来我再受伤,都不用请大夫了。”
我嗔了他一眼:“有人这么咒自己的吗?”
他呵呵的笑了。
我也无奈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帮他把不方便拉起的袖子往上拉了一下,可还没穿好衣裳,门砰地一声就被人“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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