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苦果(第1/2页)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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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和暖,御花园里百花开放,徐循和吴婕妤边走边笑着说些莳花弄草事儿——长日无聊,宫里不是年节也不能开赌,所以妃嫔们都各自发展了爱好,徐循宫里,曹宝林棋力好,吴婕妤却不爱这些博弈类游戏,又不喜读书,每天有空还爱种花。她自己门前开辟了个琉璃瓦小暖房,徐循屋子里一年四季不断鲜花,有不少是她送来。比起御花园自己培植陈列花饰,也不差些什么。

    徐循以前也试着搞过花卉培植,不过她兴趣并不这一方面,连着猫狗也因为有了孩子不能时常带进来玩,平时没事就看看书,出去跑跑马,做点体育运动。和吴婕妤这个行家说这些,当然只有受教育份。——吴婕妤也确是真爱种花,说到这个,眉飞色舞,连徐循脸色都顾不上看了。

    她用了好一阵说自己去年养一盆兰花,她是如何用种种手段令它早开以后,徐循听得有点无聊了,但又不好无礼打断,远远地看到有人过来,马那笑道,“今日倒是巧,还有人过来散步,看来天气一暖和,大家都想出来走走了。”

    正说着,几人渐渐走得近了,彼此看清面目时,也是互相避无可避,徐循只好主动迎上去行礼,“皇后娘娘。”

    “皇贵妃。”皇后对她和气地点了点头,身边又转出一大一小。“见过皇贵妃娘娘。”

    徐循忙笑着免了罗嫔和太子礼,“娘娘难得过大园子呢。”

    “宫里都闷了一个多月了。”皇后笑道,“也要出来走走么,老憋屋里也闷得很。”

    “瞧着娘娘脸色是又好了几分,”徐循道,“想必就大好,刘太医医术真是如神。”

    ——之前刘太医预言,皇后想要痊愈,至少要全心休息一年。

    经过一年休养,皇后确一扫从前憔悴,除了眼角眉梢细细纹路未曾退却以外,她差不多也恢复到了当年刚被封为贵妃时状态,角度合适时候,完全可以夸奖一句‘青春如二十许’。——除了**上健康以外,健康应该还是她精神状态,现皇后,一反过去几年心事重重,神态安然笃定,甚至说得上是自得其乐,见到徐循时,颔首露出笑意,也丝毫都不见勉强。即使是徐循,亦不能不一直提醒自己,才能维持着对她恶感,不至于被她那亲和力十足开朗笑容给软化了去。

    “刘太医这开完全就是太平方子嘛。”皇后笑着说,“我敢说天下七八成病,就这么休养着细心地滋补上一年,再没有不好转。差别就好转几分罢了,撞准了就是医术如神,撞不准就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事,反正他总有话可说。”

    所谓色衰爱弛,其实是很理想表述,现实生活中大把色未衰爱已弛例子,恨往往要比爱维持得持久些。但问题是——即使是恨也会消散,别说是憎恶了。虽然徐循心底清楚,罗嫔坤宁宫处境未必和看起来那样花团锦簇,但问题是她和罗嫔接触也不多,终究不可能投入地为了罗嫔去持续地憎恨皇后,以前讨厌她倒还简单点,毕竟皇后不是算计她,就是算计她路上,这一年多以来,两宫是真平安无事,皇后除了养病、养儿子以外根本就不过问外事,这样情况下,就算她心里还存了几分讨厌,但态度也终究不可避免地有了几分软化。

    “太医院这差事可不容易做,”她道,“刘太医还算是有良心了,换做是有些没良心大夫,不论你如何和气待他,一力保证让他大胆开药,病情稍有疑难,他们也就束手不前了,宁可开些太平方子来,不好不坏无功无过——真不知耽误了多少病情。”

    “你是说莠子吧。”皇后神色也是一黯,叹道,“她是可惜了。”

    罗嫔和太子本一旁陪着两人散步,听到皇后说话,栓儿便插嘴道,“莠子妹妹怎么了?”

    又转向徐循,笑道,“姨姨,姐姐和弟弟呢?”

    “姐姐上学呢,弟弟也出门玩去了。”徐循笑着说,“想和弟弟一起玩吗?”

    “想啊。”栓儿转向皇后,自然地道,“娘,明日我去找弟弟玩,好吗?”

    “行呢,要不把弟弟接来玩也行。”皇后笑着摸了摸栓儿头,栓儿嘿地一笑,挣开罗嫔手,把手伸给皇后,扬起小脸上写满了天真欢喜。

    “莠子也罢,昭懿贵妃也罢,多少都是被耽误了。”徐循叹了口气,“只是莠子小,显得可怜而已。”

    之前皇帝为了皇后头晕病,下诏江南一带征求名医,补充太医署,这些名医也就成了内书堂里医科教授,不过,他们对皇后病情没多少帮助,皇后到底还是吃刘太医药吃好,倒是其中一位医生给莠子扶脉后,开得药比较大胆,太医署那边根本没通过,是何仙仙也不知怎么,可能通过扶脉只言片语得到了线索,硬是要了方子去吃,结果也怪,吃了几贴以后,孩子倒好些了,今年换季竟没生病。当然了,外来和尚会念经,这本地和尚不但不会念,而且还要否决好方子,东家心里未必没有想法,具体太医院里有什么风暴,徐循并不清楚,今日说起此事,顺口就向皇后打听,“说起来,大哥这几天好像贬斥了好几位太医,刘太医不里头吧?”

    “昨儿还来给我扶脉呢。”皇后说,“肯定是没事,我还问了问莠子事,刘太医说,给莠子药方里有附子,药性很霸道,其实论理是不该开。”

    都是有孩子人,对医生质量就很挂心,徐循听了,不由叹道,“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仙仙现信那什么白大夫信得不行,我还想呢,以后若点点和壮儿生病了,我也请他,被你这一说,倒是又不知该听信谁好了。”

    “可不是?”皇后和罗嫔都道,“我们也说呢,栓儿换季有时会拉肚子,平时刘太医开药吃了,有时有用有时无用,差五五开吧。要不要请白大夫呢?怕就怕现好得,但却开是虎狼之药,坏了孩子根本。”

    栓儿根本不懂长辈们说什么,他这个年纪孩子,很喜欢吸引人注意力,勉强按捺了一会,便喜滋滋地道,“徐姨姨,我养了一头小狗——就这么大。”

    他拿手比了比,“小小特别好玩儿,明天你让弟弟来找我呗,要不,我把小狗带来。”

    “这就让养狗啦?”徐循笑着说,“我们宫里那两个也闹着要养,我都怕没事抓挠着了,没许。”

    “顶小。”皇后也来了兴致,给徐循比划,“就和武夷山进贡笔猴似,现就一捧之大,说是大也就是一双鞋那么长,能装进袖筒里。又叫袖狗,你说这东西就是再凶,能咬疼人吗?——不过,要不是大哥给他折腾来了,又为他说情,就有这么稀罕物事,我也是不会许他养,毕竟秋天就要开蒙了,还是要专心读书才好。”

    太子今年五岁,也到了该开蒙年纪了,读个四五年蒙书,十岁左右也可以开始正规知识教育,也就是俗说出阁读书。到了那一步,按惯例就要搬到东宫里住,往后进后宫次数也就不多了。不过徐循也不知道皇后有没有别主意——出阁读书,对母子情分肯定是个削弱,但要破这个例,也少不得要过太后这关,她现可是实际上执掌宫务那个人,若不使些手段,老人家肯定是不会同意。

    当然了,从栓儿表现来看,他和皇后关系很是亲密无间,再加上皇后生病时,都放心把孩子交给罗嫔照顾,罗嫔也没有借机笼络孩子又或者是告知真相,也许现皇后心里对此事担心也没那样沉重了,所以才积极推动太子开蒙识字,并不担忧太后监督、加速他出阁脚步。

    “我才不要读书呢。”栓儿闻言,便朗声道,一下松开了皇后手,回头叫道,“伴伴!你抱着球呢吗?”

    皇后也拿栓儿没法,只是摇头吩咐,“让王振好生看着,别又和上次一样,一跤栽掉一颗牙。”

    她歉意地对徐循一笑,又扮了个鬼脸,连罗嫔都是有些讪讪,徐循倒很理解她们心情:这些孩子们,从小就是万千宠爱,不懂事时候还好,可能各依天性,懂事了以后,哪一个脾气不大?再加上栓儿是皇帝心头肉里尖尖那一段,按她猜测,就连皇后都不可能管束得太严格,五六岁时懵懵懂懂,失礼人前也很正常。

    “壮儿也是一样,小时候多好带,现也会顶嘴了。”她也说说自己家两个熊孩子,“点点别说了,好她是亲生,可以罚下手,不然早养成个无法无天性子。饶是如此,有时候大哥也怪我罚她狠了。”

    “怎么罚?”皇后忙问,“我们也罚栓儿,只是他根本不怕,有事就让着要去乾清宫找爹,罗妹妹和我气个倒仰,都无计可施。”

    “点点过四岁就开始打了。”徐循毫不犹豫地道,“不打立不起规矩,以前打屁股,现她大些了,便打手心。开蒙以后,哪天被先生罚了,回来说过事由,我再罚她一遍——”

    见皇后和罗嫔都有些吃惊,她便解释道,“不是这样收拾,她根本不会听先生话!”

    “那大哥就不曾——”皇后说。

    “也护着她呢,我和他说了好几次,他也知道点点顽皮,这才松手不管了。”徐循笑道,“还是你们家圆圆好,乖呢,我看是用不着这样管。”

    皇后面上忽然就掠过了一丝淡淡失落之情,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搭理徐循,反而回头对罗嫔说道,“刚才栓儿是不是喊了一下?别是又摔了吧?”

    罗嫔早就不耐烦听别人谈妈妈经了,一双眼不断往栓儿方向顾盼,听皇后一说,忙道,“那我现就去瞧瞧!”

    她匆匆而去以后,皇后才叹道,“圆圆那都是嬷嬷带……唉,我现也有几分后悔,带了栓儿才知道,孩子是自己带亲。”

    徐循被点点气得发疯时候,也老羡慕皇后能把圆圆送去公主所,她是没办法,点点怕就是她,离了她管不住了,无奈只能拴身边,就为了这个教育事情,这几年来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倒是阿黄、圆圆,送到嬷嬷手里,公主所安安静静就长成了礼数周全小淑女。听了皇后说话,才知道原来她心中也不是没有遗憾。

    她便随口道,“我看圆圆和娘娘也挺亲,亲生母女,哪有隔阂?娘娘你也别多想了。”

    “谁说没有?”皇后又叹了口气,“我和你说,孩子大了,都有烦恼——小时候她没觉得什么,和栓儿多亲啊?现大了几岁,反而妒忌起来,觉得我偏心眼,不是亲生还养身边,是亲生,还养外头,和抱一样……上回进来,见到栓儿,她脸上神气不好,我就说了她几句,她反而冲了我,说以后都不进来见我了,就让我和栓儿过去。”

    她话里多了几分苦涩,“她哪里知道,我这些年,有多少是为了自己,多少是为了她!”

    这真假难辨抱怨,徐循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她对皇后‘交浅言深’,有几分诧异,不过吃惊还是圆圆说话。——这孩子今年也大了,女孩子懂事早,会觉得和弟弟待遇有差距也正常,毕竟,她可是三岁以后就去了公主所,当时想必也并不是十分情愿。

    但问题于,是谁告诉她,弟弟不是她娘亲生?

    总不可能是这孩子开了天眼,自己知道吧?当时贵妃可是把整个流程都做足了,以她缜密,怎么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不懂事女儿?

    她立刻就想到了阿黄,但却又是反射性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应该还不至于吧……

    只是想到这些年来印象,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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