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活死(第2/2页)贵妃起居注

都要这样往复循环，我都不知道我被这样戏弄了多少次。到后来我心里实很倦了，如果不是我女儿，我早都放弃了——如果我是要得宠、要活下去，哪怕是登上后位也好，如果我心愿只是这些，我早都放弃希望了，不管它怎么挑逗我，我都不可能再有一丝想赢念头。可那是我女儿，我没有办法放弃，”何仙仙反复地说，“我一直想，一直希望，就算我都不信了，我也还是忍不住希望，希望莠子能活下去，我能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来打赢贼老天，把它给我排定了命推翻……如果害人能让莠子活下去，如果争宠，甚至如果是杀人，我都会去做——给我一点点能做事，不管多肮脏多卑鄙，我都去做！可它就是要让我知道，我什么办法都没有，我只能就这么被它玩弄，嘿嘿，我连心底稍微想想，稍微希望都不行，老天爷要我知道，我算什么，我就根本不配和它斗，它要我走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活得孤孤单单，没有一丝乐趣，那我就得这么活着，我得听它命……”

    她转向徐循，黑嗔嗔瞳仁里没有一点情绪，悲痛、欢，那两个小小黑洞跟前，被一视同仁地吸纳了进去，她道，“所以莠子去了，我心里其实也松了口气，它终于不折腾我了，我终于能认输了……它要我这么活，我就这么活，我认命，我说真，我还很感激老天爷。起码它没有多折腾我，没有给我安排多磨难……”

    她嘿地一笑，“还有莠子也能安歇了，你瞧，现不是挺好吗？我真不难过，莠子安稳了，我也安稳了，往后都安稳了。我不是都和你说了吗，我没什么好不满足，我一辈子都看得到头了，这多让人安心啊，数着日子往下走，总有一天能走到头。”

    徐循望着她双眼，禁不住打了一丝寒颤，她再也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劝慰何仙仙了，只能本能地、机械地应道，“是啊……总有一天会到头。”

    入宫这些年，她也算是经历过了人心鬼蜮，她和很多人打过交道，其中有许多人都不让她愉，道貌岸然、唯利是图、愚蠢势利、冷漠固执……人心险恶，徐循早已见识了不少，然而她从未像现这一刻这样，感受到如此深刻不适。

    不论怎么说，这些让人厌憎情绪，毕竟还有些活力，那些人毕竟还有些追求，对自己还有点期待……她们总还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