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坦承之后(第1/1页)天降婢女
是现实残忍还是梦境残忍.夙止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但终究做不出任何解释.而现在.她宁愿自己还沉沦梦中.将那音容笑貌温存.不愿意面对这冰凉的三月.
夙止浅粉色的衣裙包裹着消瘦的身躯.她甩开莲迟渊.纤细的手指依旧随着胳膊举起.将莲迟渊挡在身前.身边的婢女侍卫均低头伫立两侧.周身安静的落针可闻.睫毛上不知何时悬挂的泪滴迟迟不肯落下.
“阿止.”莲迟渊实在忍受不住这般空寂的沉默.但事已至此.就算冷倾尘不说.也有一日她定会知道.
“你总是这样.”夙止嘴角扯起.她抬起眼.眼眶中的温热液体依旧不曾掉落.“你总是这样.用巨大的羽翼将我罩在身下.可你曾知.这样下去.我就如温室中的花朵.外界稍有风吹草动便让我天塌地陷.隐瞒起來.让我暂时脱离苦痛.可是迟渊.你能护我几时.”
那个死字.夙止几乎说不出來.这件事來的太过突兀.突兀的甚至让她无法思考.
“阿止.”莲迟渊眉心深深蹙起.他竟不知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可是夙止的身体越來越虚弱.他怎忍心看她受苦.
“我为何这般无用.”夙止的拳头深深攥起.她的身子在风中颤抖起來.她咬着唇角.直到有腥味冲进喉间.才万般不甘的低吼道.“为何.”
莲迟渊瞧见夙止嘴角渗出的血渍大惊.慌忙冲上來.夙止身子一斜从他的腰身将他的佩剑抽出來.剑鞘出.剑身光亮刺眼.
所有人都一惊.一瞬间不知该有任何动作.莲迟渊更是心里一冷.他沉着眼望着夙止.夙止也一样.一手持剑.一手捂着胸口一字一句的问.“最后一次.我希望你坦诚相待.”
莲迟渊知道夙止这次是动了怒.若是自己做出什么动作这小鬼必定反击.挺直了身子.深邃的眼里渐渐冰冷.“本王可以坦诚相待.却不是最后一次.”
“我为何嗜睡.别说是因为风寒.”夙止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真被一种无名的阴暗包裹.却问不出口.
“你蛊术未除.加上原有的幻术也未散尽.情绪略微波动.但凡幻香酒水侵袭便会引致.”莲迟渊沉声道.
“流鸢出事时.我们走到了何处.”夙止依旧沉声问.
“已出石原.”
“莲殇究竟.所为何事.”
莲迟渊俊美轻蹙.他挺拔的身影被拉长.却依旧默不作声.
“莲殇所为何事.”夙止又问.
“你我之事.”许久.莲迟渊轻声道.
夙止早就猜到莲殇定有事.而莲迟渊又岂会不知.好好好.瞒瞒瞒她夙止竟无用到这种地步.所有人都在为了她奋斗.自己却被包裹在这层保护膜之下做一些无用甚至消遣的事.
“去哪了.”夙止握着剑的手猛烈的颤抖.她内心疯狂而混乱的气息逐渐强大.那股莫名的气息再次席卷而來.
“去哪了.”夙止吼道.这声怒吼不仅将周身的人吓得一震.更是让莲迟渊心里疼痛难忍.
“找负卿.为了解除你体内的蛊术.去禁村与负卿碰头.找大祭司.”莲迟渊显然快被夙止逼疯了.她真是到了那种倔强到让人无法忍耐的地步.
“负卿.负卿不是在青林岛.”夙止似是喃喃.她的眼神沉下來.又蓦然一亮.莲迟渊也似乎刚想明白事情的來龙去脉.暗叫糟糕.
“疯了吗.浮华岂会这般容易放负卿走.况且.禁村.禁村.”夙止原身体那肮脏而粘稠的回忆被唤醒.大祭司.那个古老的.西蛊最早的.给她下了十二年蛊术的变态.那个将负卿逼到走投无路的贱人.那个让她的命运这般坎坷的罪魁祸首.负卿.竟会主动去找她.她会如何对负卿.
莲迟渊也被提醒了.起初听莲殇讲一半留一半的并沒有在意事情的严重性.而正如夙止所说.浮华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走负卿.必定想从负卿身上顺藤摸瓜.若是打听到夙止和负卿的身世.若是知道了夙止的身世.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若是知道苏半容的死因.和自己的牵扯.那便是天下大乱.
而负卿虽为西蛊人.却与祭祀有着血海深仇.就算知道夙止蛊术可除的方法也必定是用代价來换.莲殇.还有那个傻的冒气的莲殇.万事围绕起來.莲迟渊也觉得头疼.所有的事都发生的凑巧的像被谁事前安排好.他顾及这边就会忽略那边.
“你先把剑给我.”莲迟渊道.
“可是我感觉到了.”夙止轻轻的闭上眼睛.她握紧了手中的剑.轻声道.
莲迟渊后背一凉.“什么.”
夙止嘴角轻轻的扯开一抹笑意.她忽然抬起剑.在莲迟渊未反应过來的时候将剑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手臂.方才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真气.像被切断了电闸.剩下空荡荡的痕迹.胸口急促窜向头顶的眩晕和黑暗渐渐消退.
温热的血液从手臂上流出來.
“夙止.”莲迟渊大惊.上前扶住她.“叫御医.”吼道.
周身一直僵硬着身子的侍卫.在听到这声怒吼之后.身子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夙止将剑拔出來.竟轻轻的笑出了声.越笑声音越大.“呵呵呵呵呵.原來如此啊.”
莲迟渊不明所以.只感觉夙止的身子在慢慢便冷.不过片刻.就好像她全身的温度被手臂上流出的血液抽干.“你别激怒我.”将夙止一把抱起.往大殿走.
夙止在莲迟渊怀里抬起头.“你沒发现我这次沒有睡着.”
莲迟渊闻声.脚步一顿.他俯下身.表情半点不温柔的看着她.
夙止却无所谓的扬了扬眉.“那股残留的幻术不过建立在朦胧之间.只要保持清醒不就好了.”
“你用这种办法让自己清醒.”莲迟渊差点见夙止扔到地上.
“暂时只能如此.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再睡了.梦里.都是假的.”夙止声音微乎其微.说罢扬起脸望着莲迟渊.“我不是那般矫情的女子.也不想无理取闹.我怨你你欺瞒我.却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着了冷倾尘的道.跟你无理取闹.我要去找负卿.这次.你沒有理由阻止我.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已经失去了师姐.失去了流鸢.我不想.再失去她.”
莲迟渊在这一刻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就是这样吧.这样的她.坚强理智的让人恨不得将她所有的苦痛一并承担.他在这一刻多想.多想她跟其他女子一样.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甚至较弱的不堪一击.学会逃避.学会软弱.学会自私.学会逃亡.甚至.沉睡也好.梦里.她定是快乐的.
“夙止.”莲迟渊搂着他的手收紧.他恨不得将她敲晕.让她失去所有的记忆.让她变成启山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小鬼.
“事情总要解决的对吗.就像你瞒着我一样.我们拼命隐瞒的事早晚有一天也会公诸于世.与其大家拼了命.牺牲万千无辜的人來换取.不如.”
莲迟渊这下心里都不是咯噔一声了.夙止的话就犹如万里晴空的一道响雷.将他劈的找不到北.
“不如什么.”
夙止气沉丹田.“不如我们自己來揭开吧.乱世已乱.成王败寇.我不觉得我夙止有半分过错.就算身为饮血经容器也并非我本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不想再有任何人因为我沦为不幸.”
莲迟渊强忍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來.他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阴沉沉的对夙止说.“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蠢.”
“你说什么.”夙止一腔热血当场被泼了满头满脸的凉水.就好像你告诉别人你发现了一颗珍珠.别人告诉你那是洗干净的羊屎蛋.
“公诸于世.什么.你的身世.你可是以为自己进了奉天.混了石原就真当这一国各国都是摆设了.你可知道十一国为何至今还未被两大国攻陷.若是照你所说.得这天下岂不容易的很.饮血经若问世.莫说单单一个苏孤容不好应对.十一国无人不想得.而一旦暴露饮血经.查到浮华的身世又有何难.就这么跟你说.若是所有的事.像你所说被揭露出來.那便是天下大乱.十一国人人被邪经冲昏头脑.各国之间的矛盾也可因为各种矛盾一触即发.苏孤容到时候若想有小动作.挑起事端那便是十一国厮杀之战.无休无止.”莲迟渊道.
夙止听着.便觉得后背凉了又凉.她从未想过事态会发展成这般境况.然而他故意沒提到浮华.夙止也能想到浮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本就堕落了妖道.嗜血成魔.若真到那等地步.夙止的身子一抖.
看來自己稚嫩的想法.还太简单.
“为何突然要解除我体内蛊术.不是不可除吗.”夙止蹙眉.
“莲殇并沒有多做解释.只说回來再说.这次他走的匆忙.我顾及你这边也沒有细想.现下.你莫要说去寻负卿的事.你去了只会将事态越变越严重.”莲迟渊终于说到了重点.
“你不让我去.”夙止算是听了出來.他的态度.
“是.”
“你.”夙止正要动怒.莲迟渊却用一个让她禁不住打了寒战的目光看着她.
“你休要胡闹.负卿和莲殇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夙止诧异.她像是猜到了又像是沒有猜到.问.“去哪.””万花谷.”夙止早已经被风吹干的.眼眶里那些温热的液体.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顷刻而下.她睁着那双充满诧异的眼睛.望着他怔怔的流出两行泪.
微凉又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