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屋檐下(第1/1页)乱世长歌行
娥皇用一只手支撑着坐起來.另一只手连动都不敢动.疼的发慌.
蓦然一惊.身上也跟着发颤.在中间桌椅上.坐在那里品茗喝茶的男人.一脸的温柔祥和拿着手中的茶盏.静静的把玩.
一声月白色的锦袍.袖口是金黄色的图腾龙飞凤舞.头发用碧青色的簪子束起.整个人显得潇洒俊秀.出尘凡外.阳光勾勒的线条异常流利柔和.安静的仿佛是画里走出來的人物一般.
娥皇一愣.沉下眼去.手上的青紫还是拜他所赐.赵逸的遍体鳞伤也是他所为.昨夜的胆战心惊.还在眼前.黑暗吞噬了他的灵魂.自己怎么还能够以为他还是昨日温良的少年.
“醒了.”见着娥皇在打量他.目光复杂.李煜也毫不介意.微微一笑.谦恭有礼.
李煜拿起茶盏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向着娥皇走去.脸上还带着温和良善.把茶盏递到娥皇面前.“昨儿晚上实在是对不住姑娘.在下向姑娘赔罪.”
娥皇一动不动的撇过脸去.眼里带着厌恶.
李煜毫不介意的笑了笑.“我会让人來这里给姑娘治伤.既然答应了皇兄.在下必然不会食言.请姑娘放心.日后绝不会在伤姑娘一丝一毫.”
娥皇轻笑一声.沒有说话.
“敢问姑娘和皇兄.是个什么关系.在下也好有些分寸.不至于失了礼数.”
“朋友.”
娥皇突兀干涩的说出两个字.面无表情.想到太子也是一阵神伤和担心.
李煜明显的不信.只是笑了笑.也不再追问下去.
“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姓氏.”李煜不断的询问.娥皇有些不耐烦.只是想快快的静一静.
她知道.太子把让李煜把自己带回來.也是为了防止背后下手.呆在李煜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死了.他逃不了干系.
“华浓.赵华浓.”赵逸.我用了你的姓氏.还有七天.我替你在外面活着.你也活着.我不叫周娥皇.我叫赵华浓.
“华浓.华浓.真是个好名字.”李煜眼里有了一丝光彩.看着娥皇.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正是太白先生写给太真娘子的诗.用在赵姑娘身上.颇为合适.”
娥皇轻笑一声.这副普普通通的样子.实在耻笑自己沒有太真娘子的容貌.却用了太真娘子的诗吗.
“对了.这是赵姑娘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取回來了.姑娘安心在这里住下.好好养伤.”
顺着眼神看去.果然是遗落在客栈里的琵琶琴.
娥皇抿紧了唇角.脸色紧绷着.
李煜也沒说什么.告辞出去了.
娥皇上去拿一只手抚摸着琴弦.看了看另一只手.提都提不起來.还能再弹琴吗.
眼泪不知不觉的像断了线的珠子.打落在生脆的琴弦上.慢慢的扶着桌面蹲下去.双手环抱在一起.头低低的窝在胸口.就是闷得慌.就是很想哭.从昨晚左手被伤开始.她不可置信的眼睛里已经化作了绝望.重光.那就是你想要的江山吗.可以不顾任何人的生死.
自己却像一个小丑一般参与其中.在肃穆的天牢门口悲惨落幕.如今却像一个陌生人一般.又走近了他.痴痴的不甘.
一场烟花漫天的折子戏.只有自己感动了自己.不是因为爱他死去活來.而是因为只有我全身心的付出了我的爱.而你.笑着拨开.
“姑娘.你手上的伤倒是不妨事.休养个几天便是了.只是你身上的毒……可是极为罕见哪.”娥皇坐在小榻上.听着幔帘外老大夫欲言又止.
轻轻坐起身來.示意身边的丫鬟出去.娥皇定了定心神.她也想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大夫有话.但说无妨.”
老大夫摸了摸胡子.紧皱着眉头.“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也沒听说过这种毒.像是几种极其复杂的毒调和起來的剧毒.可是因为相生相克的原因.姑娘才得以活到今日.
可是方才老夫诊脉之时.发现姑娘中毒已久.下毒人下的药必是极其有把握才下重药.毒性已经侵入五脏.骨髓也随着脆弱无力.身体的各个部分已经接近衰老.怕是……”
娥皇惨白着一张脸扯出一抹笑容.虽说已经知道了自己活不久.可是从另一个人口中确认.还是觉得这场梦太残忍.
“多谢大夫了.我身体的毒我自己是知道的.但求大夫代我隐瞒.不要去告诉其他人.我不想其他人也为我担心.”
“可是六王爷他……”
“六王爷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对我加以照料罢了.否则我中毒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会让大夫您來给我看病呢.”
若是六王爷在乎的话.自会请出宫里的御医.又怎么会随随便便请一个江湖郎中呢.
大夫又岂会听不出來这话的意思.随之也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这姑娘的大好年华.
“罢了.反正我只是奉命來为姑娘治好手伤.其余的老夫便当做不知道.”
娥皇感激的点了点头.“不知大夫随身可带着牵机草.”
“你要那个做什么.”大夫一听.脸色骤然突变.
娥皇笑了笑.“老大夫莫要担心.我只是听说过.我的毒与牵机草有关.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的确.你的多种毒性里是有一种像是牵机草.可是又不太像.还是不要贸然用药的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既然老大夫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求老大夫守口如瓶.”
“你放心便是.我绝不会说出去.只是你的毒.若是再沒有解药.你恐怕……”
“劳大夫挂心了.大夫尽管放心.我已是油尽灯枯.不必再多做些什么了.今日大夫就当沒见我这残败之人.免得沾了晦气.”
娥皇起身.有礼的点了点头.从包袱里拿出一只罗素醉梵合花簪.用的是上好的各色玛瑙.价值不菲.交到老大夫手里.起初老大夫是如何也不肯收的.可是娥皇执意交给他.说是.收了大家都安心.大夫才勉强的收下.
娥皇在这里当天就清楚了周围的环境.这个院子位于王府的东南角.平时沒有人來.以前一直是个佛堂.只是主人不在了以后.一直荒废着.也算是铜墙铁壁.不过和前面的锦荣繁华形成了对比.这里冷清的很.只有娥皇和一个丫头.是六王爷派來的.
知道住在这里以后.娥皇倒是放心了不少.避免了很多尴尬.在这里等死也好.只是希望阿多能通知年叔把赵逸救出來.
“赵姑娘.看这外面的两株梨花开的多好.白的粉嫩.要不要我带你出去看看.”丫头宁香走进來说.
宁香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看起來天真可爱的紧.被派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明知沒什么前途好处可言.也沒有一声抱怨.
娥皇转过身.透过门口看着外面.抿嘴一笑.“果然很好看.南方的花儿开得早.别处还是北风寒雪未消融.咱们这里已经是花开不败了前几天是杏花.今天又是梨花了.”
“是啊.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最爱看姐姐在梨花下面跳舞.美得跟天仙一样呢.”宁香一脸的温和.笑起來真是天真无邪.
“你还有个姐姐.”娥皇转过头颇有些惊讶.
只见宁香立马低下头去.眼里低沉哀伤.“是啊.我姐姐大我八岁.小的时候最爱带我到处玩.我爹娘走得早.是姐姐把我养大了.”
“那她人呢.”
宁香摇了摇头.一脸的失望和伤心.“不知道.她有一天出去跳舞就再也沒回來.我到处打听.也不得知.都说是被什么人带走了.多半是去了北边蛮夷处死了.不然一定会回來找我的.”
娥皇沉默的看了看她.“那你怎么到王府里了呢.”
“我差点被卖到妓院里去.多亏了王爷救了我.我便一直在府里当丫鬟.能吃饱饭等着我姐姐回來找我就行.”宁香一脸的坚定.她坚信她姐姐不会扔下她.她姐姐会回來找她.
娥皇笑了笑.这宁香也是好的.好在还有个念想期盼.对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可是自己呢.自己现在担心的是会不会提前猝死.
“对了.赵姑娘会跳舞吗.宁香瞪着大眼睛问道.
娥皇笑了笑.摇了摇头.“不会.”
宁香一脸的失望.“我还以为赵姑娘会弹那琵琶.也许会跳舞呢.”
娥皇笑了笑.看着她.“我不会跳舞.我不是你的姐姐.你总会找到她的.”
宁香立马尴尬的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不是每个会弹琴的人都会跳舞.我从小生在赵府.爹娘尚在.从未有过什么妹妹.”
娥皇看着院子外的两株梨树.枝桠上的嫩绿托着一簇簇的百花.还能看见里面白色黄色的花蕊.勃勃生机.含羞带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