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原谅(第1/1页)乱世长歌行
“什么时辰了.”
“还有两个时辰用晚膳.夫人不用急.皇上也吩咐夫人好好休息.”说着.看向娥皇的眼中满是暧昧不清.
娥皇连忙起來梳洗.宫女自觉的给她绾了一个十分简便的发式.编起辫子垂到脑后.显得俏皮了许多.却是与她苍白的脸色.和乌黑的眼眶不相称.
“快请年叔.”
“是.”
“夫人看起來气色好多了.想必是心情的缘故吧.”年叔一看娥皇便打趣道.
“我身子成了什么样子.年叔不是最清楚吗.不是您的药的功劳.也是年叔的功劳.”
年叔不屑地撇过眼去.闪过一丝同情.“罢了.也就是得连夜赶路.我听说东西拿到了.”
娥皇知道他说的是令牌.便点了点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年叔不慌不忙的坐下.娥皇扶着一旁的桌椅走过去.“年叔想反悔不成.”
“周丫头啊.你是不是有件事情忘记了.”年叔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娥皇思虑.并无不妥.便摇了摇头.“请年叔明示.”
年叔用手轻轻敲打着桌面.看着她.“你就这么走了.那个秘密之言可是知道的.若是她说出去.怎么办.”
娥皇想了想.心里有些发慌.若是因为这个连累了之言.那可就不好了.
“原來年叔是担心这个.年叔放心就是.之言虽然知道这件事.可是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况且之言也是二爷的人.自然也会为二爷着想.只要娥皇不去刻意的说起.年叔实在不必太担心她.娥皇一走.不出几日.这个秘密便会永埋黄土.年叔大可放心.”
年叔面色不冷不淡的看着她.眼睛眯了起來.只有这时候.他才会显示出他是赵家人的本性.或是他是赵逸的人的本性.
“过一会.之言就会來看你.你最好和她说清楚.我也不愿意伤了二爷的人.这些年她对二爷什么样.我心里也清楚.若不是她……罢了.什么事还是说清楚的好.”年叔看着娥皇说道.
娥皇一惊.他是想把之言找來.向她坦诚整件事情吗.又或是想告诉她.自己不是花蕊夫人的后果.
“怎么.周丫头还有什么顾虑.”
如往常一样.他喊的是“周丫头”.他定是不想喊一个敌国女子为“皇后”.也不想喊她“花蕊夫人”.因为她本來就不是.只能喊几年前的称呼.那个时候.他只是个简简单单会发脾气的小老头.
“沒有.年叔考虑的周到.都依年叔就是.”
娥皇淡淡的应道.
过了一会.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果然有人來通报之言的到來.娥皇有些惊异的看着年叔.他怎么会说动了之言來这里.
年叔挑了挑眉毛.苍老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得意.便起身到了内阁的屏风后面.
之言换了身衣裳.一身素色衣衫紧紧的勾勒出她修长美妙的曲线.见着娥皇有些开心.也颇为尴尬的不知如何称呼.
“听闻夫人找我.我还当是错了呢.昨儿个才在皇后那里见过的.不过今日特意前來.也是想见见夫人.可是拜见皇后也是规矩所在.故而耽误了來夫人这里.夫人莫要见怪.”
娥皇摇了摇头.原來是年叔让人找來的.“怎么会.就是昨天听妹妹说起.江南的好风光.心里艳羡不已.才找人去叨扰妹妹.”
说起江南.之言眼里也闪过一丝怀念.“原來是这样.”
娥皇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还有些私房话想和妹妹讲.”
之言一顿.眼里闪过一丝防备.也对.不过见了几面而已.并无太多的交集.就这么交好自然生疑.
娥皇捏了捏之言的手.友好的笑了笑.让里面的下人退了下去.之言也犹疑的让身边的人退了下去.
娥皇心里犹疑的怎么开口才能把年叔混了过去.便听见之言说道.“夫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娥皇咬了咬下唇.向着内阁里的屏风看了一眼.之言惊疑的看了她一眼.“如言.”
之言大骇.想必是这个曾经流落在教坊里并不光彩的名字.并无太多人知晓.
“你到底是谁.”之言才白了脸色.指着娥皇.
娥皇紧紧的捏着之言的手.做着眼色.“如言.你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一件事情吗.”
之言还未从那声“如言”里回过神來.便看见娥皇熟悉的眼色.里面含着焦急.乞求.之言像是明白了什么.看了里面的屏风一眼.坚定地点头.
“记得.”
娥皇松了一口气.带着感激看着她.“那么也一定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千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不管是谁.”
之言犹疑的点了点头.便看见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之言惊愕的刚想大叫.娥皇连忙上去捂住她的嘴.乞求的看着她.“不能叫.如言.你会害死我的.”
如言镇定的点了点头.有些惧怕和恨意的看着年叔.年叔微微一笑.对着娥皇说了声“不错”.便伸手打晕了如言.
“你干什么.”娥皇大惊.
“她不晕.你怎么走.”
“你……”
“换上她的衣服.马车在外面等着.除非你不想走.”
娥皇有些明白了年叔一箭双雕的用意.让如言來.一是为了防止娥皇欺骗他.若真的属实.便让之言再也不能说出去.二來.便是为了以之言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沒有了之言的那张脸.只能用手里的令牌.
娥皇來不及多想.赶紧换好了衣服.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之言.有些担忧的问道.“她怎么办.”
“她不会出事的.你别管了.”
心里有隐隐的不好.还是被催促的快速走了出去.來不及细想.只是娥皇若是知道.之言因为这件事情.而彻底的消失在世间.会不会犹豫.
放下头上的薄纱.由年叔带路.自然一路都通顺无阻.只是到了最后一道门时.拿出了令牌.那人像是有丝犹疑.也被年叔骂了回去.
走到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旁边.年叔递给娥皇一个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小瓷瓶.“车里有你要的东西.这个你拿好了.出了京城有商队在等着.就说是去探亲.”
娥皇毫不犹豫的接过.轻轻道了声“多谢”.再沒回头的踏上了马车.
抬起头看到一双熟悉的鞋子.抬头一看.娥皇大骇.果然是他.也对.他在之言的马车里也算是说得过去.恐怕年叔也沒料到马车里会有别人吧.
赵逸怔怔的盯着愕然的娥皇.在年叔在后面催促的声音.一把把她拉了进來.一下子撞上了他的下巴.疼得他眉头皱的深深.
马车缓缓启动.娥皇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个瓶子.赵逸哼得一声.上下不冷不热的打量完说道.“花蕊夫人.果然是你.”
娥皇才缓缓的开口.“赵逸.”
赵逸脸色隐隐的怒色.“我早就该猜到是你.花蕊夫人來了这么长时间.从沒给我哥低过头.怎么周娥皇來了走了以后.就成了他的妃子.周娥皇.你真是好样的.你就不想解释吗.”
面对着他的怒气和嘲讽.娥皇紧紧地咬住了牙关.“对不起.赵逸.我一定要回去.”
“你回去不会找我吗.找我我不会帮你吗.你为何要和大哥虚与委蛇.为何要屈身求荣.”
赵逸隐忍怒气.娥皇隐忍着泪水不掉落下來.“赵逸.你那时候不知道我和花蕊夫人已经换了身份的事吧.”
赵逸一噎.无从辩白.脸上略微显出愧疚和尴尬.
的确.赵寅做的密不透风.就连皇后也是不完全确定知情.他又怎么会知道.
“赵逸.如言是个好人.你好好的对她.”娥皇说道.“我一定要回去.我对不起他.真的……”
赵逸知道娥皇口里的“他”是李煜.心里一阵堵塞.
“你就那么想见他.那么你有沒有一刻想见我.我也在你面前.他在天边.”
“他在天边.我就剩下最后一口气.追到天边.”娥皇坚定地看着他.“赵逸.这就是我的命.”
这不知道是她第几次说这是她的命了.用命运为借口.拴住她和李煜.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赵逸红着眼睛狠狠的看着她.“周娥皇.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不该放你离开去找一个已经成了亲的李煜.可是你在逼我.逼我做我平生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娥皇.你走吧.永远别回來.”
话音刚落.马车也应时的停了下來.车夫高喊了一声:“到了.”
娥皇擦了擦眼角的余泪.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那张带给自己无限怀念的脸.这该是最后一面了吧.赵逸.再见.再也不见.
“保重.赵逸.你答应过我的.”
在沒有回头.回头的人也沒有出声.她不敢回头看看身后那辆马车上.那道炙热的目光紧紧的追随.
不远处有几个人在向着她打招呼.娥皇快步跑过去.“几位是……”
其中一个大汉说道.“姑娘可是要去金陵.”
娥皇点头.“正是.”
“那就对了.我们受人之托.顺道送姑娘一程.姑娘请吧.”
娥皇站在马车前迟迟不动身.她在犹疑.终于.身后一个声音传來.“丫头.锦儿告诉你.她不怪你扔下她.”
莞尔一笑.终于泪流两颊.她的赵逸.终究还是原谅了一个负了他的周娥皇.
再沒有什么负担.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一别难回千里.命运终归走到了两端.一个向北.一个向南.两个人途中相遇.相视而笑.走过时还是擦肩.在走向两个自己选择的极端.
路上坎坷南平.娥皇不知道是第几次晕了过去.每次一醒來.便吃着小瓶里的药.她知道.那是牵机散.被改了的毒药.减少了药性.一直吊着最后一口气.
她告诉随之而來的总镖头.若是她死了.就劳烦他们送她到无望山.她知道.到了那里.李煜就会知道.若是原谅了她.就回去看她.若是不原谅.便也自己一个人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