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贝侬的女人(第1/1页)贝侬
公元1799年,农历已末年,天狗食日,不祥。
这一年古老的中国发生巨变。十全老人乾隆驾崩,清朝开始有衰落的迹象,政治日渐腐败。恰逢百年一遇大饥荒,阶级矛盾激化,相继爆发白莲教和天理教等农民起义,时局风起云涌,中华大地再一次陷入黑暗的泥潭。
在这变天的岁月里,中国南方边陲,刮西北风,遮天蔽日,足足月把有余,万物生灵隐藏地狱深处,似乎生命到了尽头。
一日,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一条巨龙从天坠落,尸首横卧于山间,绵延数里,鲜血流淌成河,将一座大山冲刷,一分为二。
河水动,万物生,这片本是荒芜的夷蛮之地顿时有了生机。
夕阳斜射,咋暖还寒。
山坳上出现了一个歪歪斜斜的黑点,黑点越聚越多,越来越清晰。
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正沿着崎岖的小道踉跄的往山下走,仿佛冬日里在行风中不断颤抖的玉米杆子。
“啊!水啊!有水啊!”,忽然,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狂嚎,并像发疯的野狗疯狂的往上下冲。
“玉米杆”们冲到河边,斯文一点的用手捧着水往嘴里送,粗鲁一点的直接冲到河里,连泥带水的将水草往嘴巴塞,好歹也混了圆肚。
原本清澈的河水一下浮满了白色的“粉条”,而“玉米秆”恰恰就像这粉条锅里的一双双筷子。
在人群中,有一位老者与人群狂欢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虽然同是逢头垢面,身上搓下来的“粉条”一点也不比别人少,但一双深陷的眼睛却格外的有神。
老者喝了两口水后,便独自离开人群沿着河边行走,鹰眼不时地环视四周,只见“左群山连绵犹如青龙缠绕、右大山低俯仿若狮子怒吼,中溪流潺潺看似银河点灯”。
哈哈!哈哈!
老者忽然发出一阵狂笑……。
原来这位老者姓姬,是“玉米秆”们的领头人,相传为周文王姬昌第八十三代后人,云贵地区发生白莲教暴乱之后,带着族人一路往南跑。
姬老环顾此地,见左青龙右白虎,乃天赐的吉地,再看看“玉米秆”们那蓬头垢面的落魄样决定在此定居下来。
姬姓喜以河边为居,族人择一吉日,三碗米饭,几柱香,一只鸡,道公掐指一算:“此村近河,靠山那边”。
——“那河村”便从此叫开了。
随着燎原的火势烧没了春草,漫野的禾稻覆盖了山花,姬姓在这山间、河边繁衍生息两代人有余,在没有娱乐和避孕措施的年月里,按农村母猪生子的能力,人丁按理说也应从原来三十余人增至百人。
但那河村却陷入了生态守恒的定律,出生一个人就意味着另一个生命的消亡。
很多年后,一位经过此地要饭的老者点出,该村坐东朝西,处于阴宅,注定了要给小鬼垫背。
光绪元年开始,1879年到1890年,中华大地大旱持续了整整四年。南方,江河断流、大地龟裂,灾情蔓延,灾民讨饭的哭泣声、死亡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尸骨绵延数里,民不聊生。能动弹的或者能离开的都另寻活路,有的就死在了寻找活路的途中。
原本贫瘠的那河村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村长姬涛、膝下两子姬正、姬山,姬山一婆娘李岚兰和两女六人,还有一头靠着僮人(注解1)最后一丝敬畏活下来只剩下皮囊和骨架的水牛。
一道刺眼的阳光从泥墙缝中照射进来。
姬正早上从饥饿中醒来,浑身发软,昨晚唯一还有点硬气的命根到早上也趴地了,环顾四周,家里一片死寂,父亲、弟弟、侄女早已出门觅食去了。
唯有对面弟媳李岚兰露在破棉袄下面的屁股,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圆润,像家里的水瓢,一闪一闪。
咽下两口唾沫,摸了摸身下,烂被褥下早已湿了一大片,姬正赶紧起身,把家里能找到的盖盖都掀了个遍,但奇迹终究没有发生。
姬正瓢了两瓢凉水往肚里灌,总算混个半饱。扯了半块布包住下体,胡乱用稻草将裤头绑紧,拉着水牛便出了门。
在那河村对面两里地有一块平地,水土茂盛,杂草足于将人头淹没,是那河人最喜欢放牛的地方,因为早上第一缕阳光总是先照在此地,那河人就给此地取了名——“那灶”。
呼啸的大风越过水面,穿过被大火烧过的几株老树,鬼哭狼嚎地吓唬着试图接近的牲畜。
姬正寻了半天,发现一片柔软的草垫,也不顾牛的挣扎不安,钉好牛绳,自己则躺在草丛中做起了黄粱美梦。
不远处的地里,李岚兰正在奋力的锄地,下身穿着红色棉袄裤,上半身裸着,露出两个白白的木瓜,随着锄头正有节奏的舞动……。
“岚兰、岚兰!”,姬正躺在草垛上,轻声的呼唤着弟媳的名字。
听到姬正的呼唤,李岚兰放下锄头,微笑着向走过来,宽衣解带,俯下身子,一滴香汗顺着木瓜滴到了嘴角……。
姬正嘴角动了一下,一舔,腥中带懆,完全没有一丝美感。
睁眼一看,水牛正在伸长白色的舌头在舔自己的嘴巴,阵阵白烟正在从牛嘴往外冒。
狗逼的,姬正骂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姬正气愤的翻身起来朝水牛屁股就是一脚,可曾想水牛一点反应也没有,自己却差点滑倒,也许是自己真的饿坏了,连踢牛的气力都没有了。
姬正绝望的倒在草垛上继续睡觉,但让他更绝望的是任自己怎么拼命的想,李岚兰再也没有出现在梦乡。
咕咚!咕咚!
没过半响,姬正肚子已是咕咕直叫,并伴随着镇痛。
虽然四下无人,姬正还是假装匆忙的往草丛中奔去,拉下裤子,黄水直喷,真希望自己能拉出半粒米来。
一阵大风掠过,一扫了近来的疲惫和饥饿。
姬正随意抓了一把草,往屁股上抹,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捋直了两条浮肿的腿。正低头系上裤带时忽然惊喜的发现,一根沾满了大便的木薯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管恶臭往下挖,不出半天,地里居然露出半个木薯头。再四下寻找,居然发现附近还有几根木薯藤,地里木薯张得个个欢腾……。
三下五除二,生火,往嘴里送。久违了!一年到头姬正总算混了一餐圆肚。
吃饱了,下面的小兄弟也有了力气,姬正抬头看不远的水牛正低头吃得欢,血红的牛逼在阳光下格外惹眼。
姬正忐忑的环顾四周,除了呼啸冷风下摇摆的杂草,四下空无一人,便脱下裤子,拉出家伙,踮脚试了半天却怎么也够不着牛屁股,牛却开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姬正赶紧将牛绳绑紧,又四下找了几块石头垫脚,试了半天,一股灼热涌上心头……。
三十二岁了!姬正总算告别了自己的童子身。
太阳偏西,姬正紧恋恋不舍的拉着 “媳妇”往回赶。
姬正怀揣两根吃剩的木薯,在路边随意摘了一根杂草梗剔牙,好像过年啃了鸡骨头,哼着山歌往村里走。
平时好吃懒做,在弟弟面前抬不起头的自己仿佛成了正要进入京城的李自成,弟弟就是那个求饶的崇祯皇帝,弟媳李岚兰就是那个躺在砧板的李园园,老家伙姬涛就是看门的狗吴三桂,至于那两个侄女,要是给自己磕个响头叫声阿爹就算了,如若不然,一片木薯皮都不给。
回到村口时,夕阳将近。姬正掀开家门口的破席,乘着最后一点亮光往里看,家里一片死寂,估计家人都出去找吃的没回来,或者永远回不来了。
“哼、哼……”,忽然从一堆破被褥里传出来一阵呻吟。
姬正定眼一看,弟媳李岚兰仍然躺在破棉袄下面一动不动,只有那嘴角微微擅抖发出的低吟,证明家里还有一点人气。
姬正赶紧上前,一摸李岚兰头额,滚烫,再看嘴唇发紫,面色发黄,估计是饿得盗汗了。
李岚兰微微睁眼,呻吟一声,在夕阳的斜射下,格外的清秀……。
一股邪恶之血涌上心头,忽然下面家伙硬了起来,姬正慌张回顾四周,还是死寂一片。
姬正颤抖的伸出手往李岚兰裤裆里掏,但李岚兰早已死命的将裤头箍住……。
“呜呜……,不行、不行!”,李岚兰死命的挣扎着,嘴里发出阵阵哀嚎。
姬正费了半天劲,硬是半根毛都没摸到。
姬正丧气的瘫坐在床头,哀怨的望着床上的李岚兰。
“木薯、木薯,对木薯”,姬正这时才想起了自己怀揣的两根木薯,伸手进去摸,在李岚兰眼前一晃。
李岚兰看着姬正饥渴的双眼,忽然以猛虎般的气势从姬正手中将木薯夺过往嘴里塞。姬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扒开破被窝,将李岚兰滚烫的身子压在下面,两人做起了苟且之事……。
竹床有节奏的支支咯咯响起,打破了死寂的山村,娇喘之声弥漫整个小屋。看着压在身上的姬正,嘴角还沾着没有擦去木薯末,轻轻舔着在嘴里,甜甜的。这个平日里满手烂疮,好吃懒做的姬正居然比自己的男人强几百倍。
夕阳的余晖洒落屋里,照得屋内一片金黄,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李岚兰眼角滚落,不知道是嘿咻的快乐?吃饱后的幸福?还是对自己男人的愧疚?
透着眼角的泪痕,一道夕阳的余辉斜射进来,一个身影愈加清晰,姬山正牵着九岁大的女儿,手里捧着一篮树皮瞪大着眼睛,站在门口眼睁睁的望着自己和身上压着的赤裸贝侬……。
注解:1. 在1965年之前“壮族”一般统称“僮族”;
2.“贝侬”(壮文:Beixnuengx),在我国的壮语当中,贝Beix为年长者即哥哥,侬Nuengx为年幼者即弟妹,“贝侬”原意是兄弟姐妹,又可泛指所有的亲密关系的人,包括家人、亲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