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月之柔(29岁生日随笔)(第1/2页)赘婿

    大概是在11年的年初,我写了一篇新年随笔,如今去翻一翻,随笔的开头是这样的:“一个小时前我刚从装修的房子里走出来,时间是早上十一点,今天出了太阳,很暖和。我买了一套房子,十二月三十号交的房,现在弄好了厨房、厕所……”

    如今我仍旧记得一部分当时的心情,我在随笔里说,生活还是比以前好过得多了,装修完毕以后,想必可以松上一口气,然后专心来写这些东西。

    实际上,10年的下半年到11年的上半年,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里,我经历着整个人生——到目前为止——也许是最困难的境地。

    当初为了买房,我攒了一笔钱,这笔钱并不多,几万块钱用来付房子的首付而已。我是一个习惯于计划的人——大部分事情我懒得动脑,但若是要做的,通常会计算清楚——那一笔钱刚刚够首付,或许稍微有些节余,但并不多。

    遇上的事情也很简单,房子在10年的下半年就已定下,首付前的几个月,一位伯伯过来借钱,他在桂林做传销,亏了许多钱,此时适逢儿子结婚,家里能拿出的钱不多,希望这边可以帮忙。父亲跟他有些情分,我打听一下,儿子结婚,他们家只拿出了两万块,我从买房的钱里抽了一万出来,觉得这样也算尽力了,因为按照计算,哪怕他不还我钱,到首付日期时,我手头的钱也不至于耽误买房的事情——虽然当时对方信誓旦旦地说是要还的。

    然而一万不够,对方见这边还有钱,就要继续借。父亲对其很是相信,过来帮忙劝说,说对方很守信用,很好的一个人,那边则说他在桂林还有个门面,其实下半年就会卖掉了,十多万云云。一定不会耽误这边的事情。我也就信了,后来陆续借了三万四——这个数目我记得很清楚——这笔在现在看来或许已经不多的钱,后来成为了勒在脖子上的绞索。

    理所当然,钱没有及时还来,难关既然已经过了,卖门面的事情自然再不提了。而我也实在是将钱的数目掐得太准,当首付日期将近,没有多少的缓冲。当时又出了另一件事,银行将首付借贷由两成提高到三成,原本手头的钱。就更加不够了。

    我已经很难详细形容当时的感觉。父母当时没有多少收入。我在家中每个月几千的稿酬已是高薪——我们买的是小地方的房子,价格是不高的,也是因此,每个月的稿酬一到。就像是遇上了海绵的一小杯水,它总是可以缓解问题,但问题又总是紧跟在后面追上来。

    或许在一些人眼中,这也是些小问题,只要找人帮忙即可。不过对于当时我的家庭来说,一则我的弟弟从小生病,家里在给他治病的过程里,卖了房子卖了地,能够举债的亲朋。基本上已经借过,二则我自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因为这些原因连大学也没有读,不是饿肚子而是买房子这种事,我也绝不愿意跟人开口借钱了。于是一切便到了愈发窘迫的地步。

    这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一年的时间。从买完房子到装修完毕,我如今记得清楚一点的是颠倒日夜的作息——基本上是累了就睡,睡够了就起来,继续坐在电脑前面码字或者发呆——以及打开灯时看见每天掉在枕头上的头发。

    在二十五岁这样的年纪上,掉了一年的头发。

    那时候巨大的负担主要是心理上。有时候累得狠了,是会在房间里哭出来的——不过我他妈的可不承认这是我娘炮的象征。

    如今说起这些是因为已经时过境迁。其实在当时,如果我愿意,对于境况的缓解,我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想办法加快写书的速度也就可以了。

    我当时已经写完《隐杀》,有了一部分的读者基础,《异化》虽然开头调整很多,口碑并不如已经完结的《隐杀》,但实际上的订阅量比《隐杀》更新时还是犹有过之的。在写《隐杀》时便有许多叫我加快更新的声音,《异化》时就更多了。然后在那段时间里,我很大一部分的心理压力,实际上也是来自于那本书。

    现在如果要我准确形容,那压力在于:我害怕自己在某一天向人妥协,又或者是向其他的什么东西妥协。

    我始终知道,人是会为了自己所处的状态寻找意义的生物。譬如你沉迷游戏,你会说我在这其中获得了友情;你长于运动,你会说,不运动的都是娘炮;你会喝酒,你便说不喝酒不是男人;你是黑社会,你会说我们讲道义,重义气;倘若你写书,写得快,你会说我有职业道德;写得一般,你会说我们不过是在写网文的;你只求赚钱,“人生中可不就是为了钱吗”。

    如果有一天,我加快了速度,甚至以敷衍的态度来对待这一事业,我想必也会找出这种种令我自豪的理由来:我有了更多的读者,更多的人夸奖我了,我拥有职业道德,而且……既然这么多人都在夸我,显然我写了一本好书。

    人为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寻找意义,远比为了某种意义寻找位置的情况要来得多。

    其实那段时间,我写异化时的断更反而比平时来得更多,一来压力与焦躁影响写书的状态,二来在压力与焦躁的影响下,我更担心自己在不知不觉间,选择了让我觉得轻松的路。所以可断可不断的情况下,当时的我还是宁愿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或许并不是我最接近妥协的一次。

    从一三年到现在,我的写作过程中,经历了不少事情,这并非是多么清醒有序的一年,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这一年有点浑浑噩噩。主要在写作之外,我见到了不少的人和事——我开始看见某些或许是属于成功人士的世界,看见某些“成功”的途径,看见我有可能登上的阶梯——可能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的写作里,我多少也积累了一点点的东西了吧……

    我因此受到了影响。

    我并非是什么强硬之辈或者生来便养尊处优不知民间疾苦之徒。每一刻我都怀疑自己的某些坚持是不是错了,每一刻我又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还能坚持下去,我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丢掉了当初的好多信念,而我自己又并不自知。写书对我来说就是如此战战兢兢和充满疑问的事情。

    关于写书的理念,我时常会跟人说起——每当有人问起,我就会说起来,我想要写出最好的东西,所以我希望可以酝酿得更好,更完美,我希望我的书在写完之后有人看的心情更甚于连载时,因为写完后才是完整的作品,我喜欢写书,我因此获得满足感。所以我愿意付出一部分钱。

    若遇上的是作者。得到的答复通常有几类。有的会动之以情说读者就是要快,写作要有职业道德,我写xx的时候,一天三更。他们根本跟不上……写书就是要如此,有的晓之以利,我们就是赚钱而已,如何快更,如何拉月票,如何赚到更多,我如今有家有室,开销甚大。也有的就是说,我们不过是写网文的。你找那么多意义作甚。

    我通常也只能诺诺点头了。

    实际上有的人或会以为我清高之至,瞧不起他人,但我其实是很赞成前两种的。无论任何行当,我觉得,要做好。你得有自己的特色,我更新最快!读者满意,这就是本领嘛。我更新最稳定,读者满意,这也是出众。我将读者被重视的感觉做到最好,自然也是极为可取的方向。我觉得我们每个人做事情,无论如何,方向总得选一个,做好了,便值得钦佩,尽管我与他们选的不是一个方向,我也同样佩服他们。唯有对“我们只是写网文”的,我多少会有些腹诽,不过别人的事,也就不好多说了。

    以前别人说起这些时,无论他们觉得如何有理,我心中也不为所动。倒是这一两年,由于接触的社会面逐渐扩展,我有时候会心生气馁,有些东西像是软刀子割肉,钱的威力,更好的生活,这些日子里,我能够看到的更多了。而我也已近三十,该找个女朋友了,准备结婚,再买套房子,奶奶八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病,得存下一笔钱,得给父母买个养老保险,等等等等。车就不买了,因为我基本只认识qq……

    看看,真是好多的事情啊。

    我也许有可能过得轻松一点的。

    我偶尔会这样想。

    有时候会有人说,香蕉只能写出这种矫情的文字了,若是让他跟别人一样更新,还会有现在的成绩吗。事实上,我有时候yy一下,质量或许不如,成绩怕是只会更好的,我这些年写书所见,读者的要求,真是不高的。

    我平时所做,说来纠结,实际上,不过是在自己有十分能力时,把标准放到十一分去罢了,随时想要超越自己一点,掐死一点,这样也就可以慢慢进步。

    我五十岁时,想要写出一本让自己满意的书来,所以这几十年,都是练笔,如果能进步,纠结半年都是有成果的,若平庸自满,写一百万字,也都是浪费。

    这些也都是老生常谈了,但这一年里,我心中感到迷惑的次数确实是最多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能不能在将来有收获,如果我放弃了现在唾手可得的这么多东西,将来却一事无成,又怎么办呢?

    好吧,这些牢骚到此为止了。

    去年下半年我以快速的更新完成了水浒梁山一段——那倒不是妥协的结果,而是因为经过了长期的酝酿,而且在更新和质量间求平衡也是我从隐杀就在开始做的事情——当写完了梁山剧情之后,我准备一鼓作气继续写下去,但当时有个问题,严重的问题:在主角破梁山之后,整个足有一集跨度的剧情里,我脑子里没有任何画面。

    我写一本书,剧情通常是由一个个要表达的画面或是感觉组成的,但第五集也就是现在要写的这一集,除了一个我需要表达的大概概念,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我知道剧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方——赘婿的剧情极大,起承转合非常复杂,现在的大纲已经相当完善,但偏偏在承接下一个画面之前。这一段全是空窗期,我需要一到两个如同杭州或是梁山这么大的桥段来做填充,但当时我只知道自己需要表达的东西,却没有任何精巧的具体剧情。

    我当时之所以信誓旦旦,是因为想到了一个也许可行的办法,我看了一些宋朝的书,研究了一些名人。我想,塑造主角或者主要配角时固然需要很精巧的构思,但唐恪吴敏耿南仲这些次要配角,他们日后也可以有大量的戏份。我可以不用那么精巧的情节。而是先用大量一般般巧妙的情节散布线。让它们缠绕在主线上让主线变厚,再到后来适当的时候以量变引起质变,这样我有了大量情节可以写——反正它们也是需要写的。

    但后来还是失败了,当我盯着这些各种需要写的配角寻找“一般般巧妙”的情节时。它们根本不出现,只有真正不错的情节在积累,岳飞的、林冲的、周侗的、安惜福的……我想得热血沸腾,可是这些情节要到写的时候还有好几集啊……

    其实,我原本想着解决了更新问题之后,还可以写一篇《哥如何让情节变得流畅又厚重的》的议论文的……

    有一点事情我想要忏悔一下:最近我确实偷懒了。

    偷懒是从三月里开始的。以往我断更,偶尔会解释理由,偶尔不解释,我很无耻地跟人说:“我说的理由都是真的。因为没必要骗人,因为与其骗人,我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往日里我是问心无愧的,无论我断更多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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